小虾毛让探路的小艇按照逆时针的方式绕岛而行。这样的航行方式虽然和洋流相反，但是会让船上的先锋拥有更多的时间记住岸上的事物，并且不会引起怀疑。小虾毛害怕同僚们不够时间记下西岸的状况，要求一并上船。

海龙王派了船上最有经验的老舵手撑船，老舵手一直看不起这个文质彬彬的小虾毛，将任务推给新招的船员。海龙王唯有给老舵手称赞几句，让他心里舒坦，好让计划顺利进行。不知道老舵手是否真的被海龙王说服，他先下小船，伸手去拉有点胆怯的小虾毛。

一条小船上前后共坐了四个人，小虾毛穿着一身有钱公子的衣服，假装成画家，坐在船的左前端。

小虾毛是个勤奋的读书人，经常书不离手，于是和大多数读书人一样，都有眼疾。自从他当上海盗的军师，眼睛的视力就越来越差，就连对面岸上的人都看不太清楚。

“老于，麻烦你再靠近一点。”小虾毛眯着眼对着老舵手说。

“船底下都是礁石，不能再靠近。你要是觉得看不清，就抓紧船舷，往外探一下。我一出生就在海上飘零，靠双眼吃饭，这样的距离也不会看不清岸上的人。”

小虾毛按照舵手的指示，放心的将身体探出，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但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手做记录。

“小周，麻烦你给我递一下纸和笔。老于，你再往左边走一点。”

老于看着他对船上的人指指点点，一时想不开，左脚一用劲，整条小船晃悠起来。小虾毛惊慌的握住船舷，跪在船头，就算有衣服盖住双腿，船上的人都清清楚楚的看见下面那双抖动的双腿。

“老于，你是故意吓唬我！”

老于一根船桨插在礁石上，晃悠的船身平稳的停下，他指着凸起的石块，说：“军师，我提醒过你，此处礁石众多，不能靠近。”

“刚刚那段水路根本没有礁石，你是在公报私仇。”

同船的两个海盗看见两人忽然争吵，便一人拉着一个，以免内斗。老于跟着海龙王多年，由他是一个小流氓一直带到他成为海中有名号的人物，整整二十几年。

小虾毛只是几个月前海龙王突发善心救起的落水狗，不过帮他整理一下手下，随随便便的得到一个军师的称号。老功臣被新权贵压制，当然不服气。

“军师指责我坏事，那么还是由军师自己撑船，自己记录。”老于说完，将船桨扔给小虾毛，自己走到船头的位置，请小虾毛走到船尾。

小虾毛抱着船桨，小心翼翼的踩在船的正中央，尽量不让船身摇晃。可是他还是战胜不了内心的恐惧，一看见深不见底的海面，双腿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正因为他一时的恐惧，船身又开始摇摇晃晃。

船上坐着的三人赶紧捏住船身，小虾毛则好像石化一般，任凭老于怎么警告，他都一动不动。

船毫无意外的被海底的礁石砸出一个大洞，海水从洞中不断涌出，迅速霸占船上的每一寸空间。

冰冷的海水没过小虾毛的脚踝，让他记起自己落海的全部过程。

他的父亲是西漠的一个普通商人，却有一个酷爱读书的孩子。他跟随父亲去外地经商，不巧在海上遇到风浪。他的商船救助海上的一首破船，谁知道，那是一首贼船！船上的海盗抢完货物，还害怕被人指证，干脆将所有人扔入海中。

祸福相依，小虾毛这边被海盗推下海，另一边又被海盗头目救起，在贼圈中兜兜转转。

老于脱下袜子，堵住破洞也堵上小虾毛的回忆。他们趁着洞口入水缓慢的时候，不停的将水舀出船身，一直坚持到南岸。

“军师，现在船沉没，我们怎么办？”

老于赤脚往岸上走去，边走边说：“我们是海盗，没有粮食我们就去抢粮食，没有小艇我们就去抢渔船！”

另外两个海盗跟着老于振臂高呼，穿过暗礁登上南岸。小虾毛一直没有离开原地，在礁石堆中一直站着。

潮水渐渐涨起，海水在他的下巴一直浮动，有时会顽皮的跳入他的口鼻，他踮起脚尖，就算喉咙很痒，他也不敢咳一声。

“马友，前面好像有个人。”

马友拉住玳瑁提醒他：“他有可能是海盗，我们还是不要带他上岸。”

“两位大善人，我叫小虾毛。我不幸遇上海盗被他们胁迫到此，我不想落入贼窝，将船驶入礁石堆中，故意弄沉自己的船只。他们抢光我身上的财物，把我随意弃置跑到岸上打算抢夺你们的渔船。”小虾毛说完，放在水下的手扯掉挂在腰带上的荷包，赶紧拉住马友伸出的援手。

玳瑁也不知道小虾毛在撒谎骗他，还好心的给他号脉。

“小虾毛，你只是被海水呛到，我们带你去找山主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位置可以给你休息。”

小虾毛一听到山主二字，慌张的说：“你们帮我找一下有没有回去秦国的渔船就行，不用去找山主这么麻烦。”

马友带着小虾毛去到自己的住所，小虾毛看着室内的陈设，询问马友：“马兄是一个人住？”

“不是，我一家十六口。”

“我会不会打扰到他们？”

马友觉得小虾毛总是追问自己的家庭情况，觉得他是在套取什么重要的信息。他没有将家属实际去处告诉小虾毛，而是撒谎告诉他家属去娘家探亲。

“小虾毛，你在海中浸泡多时，身体会流失很多水份，不如喝了这杯盐水，补充水分。”

小虾毛知道玳瑁是个医师，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于是他握起茶杯，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他看着面前的马友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忽然心中一惊。他，应该是暴露身份了。

“玳瑁，你去通知山主。”

秦蓁兰从山下赶来，进入到马友的家中，发现马友被人绑在椅子上，手腕处还有一条伤疤。

“马友，你怎么样了？”

“山主，海盗来了……”

玳瑁听见马友的遗言，立刻在书桌上画下小虾毛的画像交给秦蓁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