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指明明是同一个品牌的盐，在电子秤上称过，连0.01g的误差都没有，可是咸味却发生了改变的事么？”

“……”

“变化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吧——每一次都呈现出最完美的状态是人的理想，可是理想无论如何也都是有极限的——所以才用这种手段将理想实体化。我最完美的一次烹饪状态被完美重复，才能够保证每一次都是最佳的味道……而我也会不时重新制作、最后进行对比，保留最好的一次——不会被天气、时间所影响，量化的高质量美味，你就没有感觉到激动人心么？”

“说起来——舞台剧的CD也是这样呢，选取录制的最好一次，全部投放到屏幕上、被优秀的录音器械录制下来——可是、那还有什么去观看现场的必要呢？同一场次的回放，也愿意再观看一次——每一次细微的差别，都是不可复制的。包括您刚才所说的0.01g的盐的味道的误差也包含在内——”

“嘛、理想主义状态呢——暂且不论大部分人的舌头是否有那么灵敏，细微的差别对于他们来说毫无意义；舌头敏锐的才是真正的灾难呢——料理和歌剧不一样，细微的差别并不是那么宝贵的，反倒可能会造成一家店的不可挽回的损失。楚殇离小姐没有想过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店么？哪怕爱的是自己，也是要打定主意当一个快乐的小娇妻？的确、如果对象是一个人，甚至还是会吃腻的那种，当然不用计量更加现实的问题——然而现实是，庞大的客流量，比起耗费体力、倒是耗费电力才是对客人真正的尊重。万一那位客人还是一位难缠的美食家——使用这种手段来攻击我的店……难道楚殇离小姐愿意把我圈养起来么？”

柴郡猫看上去并不像是个在意金钱的人。

她的店面、还有使用的各种高级器械，首先就表明了她的钱包是很鼓的、资金充裕——

而她这旁若无人的穿着、旁若无人的模样，也完全是个不在意金钱的人才会拥有的态度。

但是她此刻的话却是反差性地，充满了金钱的味道。

“你很在意钱么？”

“当然很在意了——尽管现在这栋店面，还有在帝国客流量比较大的地方开的那一家，现在房契地契全部都是属于我的了——然而它们肯定不是一开始就属于我呢。我能够把它们换来，依靠的是什么呢？是我的手艺呢？还是美貌、实力或者巧舌如簧？都不是——依靠的是我的钱。其实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特长，都是用来换钱的，仙风道骨什么的基本都是在做梦——现在我能够如此自在，是我之前认真赚钱的原因——如果我一直都是楚殇离小姐的这份态度，可能我现在剩下的就只有所谓的自尊心和节操了。”

楚殇离无言。

倒不是被柴郡猫的话震惊到了、也并非对自己的话无法传达到柴郡猫的耳中惆怅——

她现在恍然察觉到了，在无菌的环境下意识不到的事情——

哪怕是被圈养的自己，也没有体会过被生计所迫的问题。

所谓的成本也只是顺便考虑——

听到柴郡猫的话时，她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对了、真正从没有为钱发愁过的自己，无法准确衡量金钱的价值。

这份迟钝感，会有一刻让她有“既然没有面包、为什么不吃蛋糕”的神奇发言——

下定了决心。

叉起了所谓的改良过的，充满了致死量的过敏原的食物，放入了口中咀嚼。

自己对于亚麻籽油的过敏反应非常明显，这种味道在舌尖上扩散开来的时候意外新鲜——

吃下了一口、又吃下了一口。

并非是由柴郡猫亲手制作，她却像是一个正常的主厨一样，认真凝视着客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对于楚殇离欣赏她的作品感到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