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俊升还在劝说陆延国与他提前离开。

陆延国比起自己的安危却更加在意彭铉的死活，一直不肯。

“现在怎么办？”曲小水小声的问蒋越。

“得想办法把他留下。”蒋越悄声说道。

曲小水开始思索把管俊升留下的办法，这时，她突然注意到了管俊升脚上的鞋子。

有什么在脑中快速闪过，差一点儿曲小水就能够抓到这一丝灵感。

“给你们三分钟，离开这里！不然我们就一起死！”魏崇阳突然结束了长久的拖延，准备亲自结束这场堪称闹剧的舞台剧。

他没有动手中的遥控器，而是用手拽住了彭铉脖子上的发信器。

既然已经被曲小水识破了他手中的遥控器是假的，魏崇阳也不怕坐实了她的这种猜测。

魏崇阳突如其来态度的转变打得在场的警察们措手不及，丁锋谨慎的示意身后的队员们退后几步。

但他们却没有按照魏崇阳的吩咐退出楼顶天台。

“魏崇阳！你别做傻事！”曲小水大声喊到。

魏崇阳深深的看了曲小水一眼：

“你的身上有贯彻正义的勇气和强大的意志力。”

他突然露出了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如果我能早些与你们相识，也许真的会有一个不同的人生吧！”

可以走在阳光下，可以和爱人坦诚相待，可以贯彻一直以来坚信的正义……

可是人生从来都不存在如果。

魏崇阳用力的提起已经吓得瘫软的彭铉：

“在他选择无视了我冒着生命危险发出的信息时，在他杀害了陈晓棠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想过这样做会对我们的人生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而我连为了死不瞑目的人报仇都没办法名正言顺。我要的公平又在哪里？”

魏崇阳问出的何尝不是他难以诉说的心酸？

在杀死秦乾、邓兼善、商靖怡的时候，魏崇阳心里怎会不清楚，这些人与此事无关？

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恨的，可是，就算脑子里明白，心里的恨却也根本无法控制。

如果不找个宣泄口，魏崇阳真怕自己脑子一热，变成毫无目的的享乐杀人魔。

至少，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只对与陈晓棠的死有关联的人下手，圈定了动手的目标范围，不会让心中的恶念一扩再扩。

为了坚定这种想法，无数个无法入眠的日日夜夜里，魏崇阳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

不能原谅，不能原谅所有相关之人……

只有这样，他才能不让自己发疯。也唯有这样，他才能不把自己逼疯！

“你有什么条件，我们可以谈。”蒋越对着魏崇阳喊话道。

“你真的以为祁光从医院逃走就真的逃得掉吗？”

祁光的容貌和身份皆已暴露，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再次被捕也只是时间问题。

魏崇阳看着对面目光中闪耀着坚定信仰的两人，忽然如同困兽一般，用力的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一下、两下、三下……

他用力的捶打着胸口，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够消除掉胸口堵着的那口气。

有某一刻，曲小水似乎从魏崇阳的眼中看到了泪光。

“抱歉……我只能这么做了，请一定不要原谅我。”魏崇阳拖拽着彭铉，向后退去。

两人站在了之前魏崇阳一直徘徊的边缘地带。

风吹动着，将他们身上的衣服吹得鼓起又落下，两人站在天台的边缘，身体摇摇欲坠。

魏崇阳抓紧了哭泣求饶的彭铉。从查出了真相的那一刻起，无论是他还是彭铉，都已经失去了回到阳光下的机会。

人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难受吗？痛苦吗？”魏崇阳在彭铉的耳边问道。

看着彭铉写满了恐惧的脸，魏崇阳终于好过了一些。

“魔鬼！你是个魔鬼！”彭铉的根本不敢往下看，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早知道会招惹上这样一个疯子，他还不如一辈子在基层工作。

什么出人头地？哪有命重要！

此时才知道生命的可贵，那当初对着陈晓棠毫不犹豫的开木仓时，彭铉何尝有过悔过之心？!

“这样就害怕了？晚了。”魏崇阳的一直疲惫的心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结束了，这操蛋的人生，终于可以在今天画上句号了。

“魏崇阳！你就算是杀了彭铉，陈晓棠也不会高兴的！你还记得吗？你曾答应过尤安娜的，要做一个好人！”曲小水发现魏崇阳有带着彭铉一起跳下去的预兆，连忙出声制止。

这样跳下去，不仅他们会死，一旦彭铉身上的炸弹在落地后爆炸，周围已经撤离的群众恐怕也会受到波及。

小区地下遍布电缆与天然气管道，如果发生连锁爆炸，造成的伤亡简直无法预计。

绝对不能让魏崇阳有跳下去一了百了的念头！

又一次被曲小水他们提到了陈晓棠和尤安娜的名字，魏崇阳果然没办法平静以待。

他用一种带着厌恶的目光看着对面自诩正义的所有人，眼睛快速略过脸色变得难看的管俊升：

“你们又能懂什么呢？没有人能够理解我的感受！你们……所有人，都只不过是嘴上说得漂亮！”

“滚！滚啊！”魏崇阳威胁似的将锁在彭铉脖子上的U型炸弹勒紧了。

“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谁都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邓忠鑫会赶过来。

面对着杀死了自己侄子的魏崇阳，邓忠鑫越过了所有人，近距离的站在了魏崇阳的面前。

“我也是卧底出身。”

邓忠鑫的话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的那些苦痛和不得已，我全都感同身受。”

魏崇阳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下颌紧绷成了僵硬的弧度。

那些自以为是的理由和借口，在面对这样的一位前辈时，似乎都没有办法站得住脚了，他甚至不能像对着曲小水他们时那样理直气壮。

背离了正途，终究是他走了邪路。

魏崇阳的眼睛开始变红，铺天盖地的难过，出自真心，可以感染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的上级对我说，有牺牲是不可避免的。”魏崇阳笑容苦涩难看的对着邓忠鑫说道。

他厉声质问邓忠鑫，就像是在质问和审视自己：

“什么叫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杀掉的不仅是普通人，不仅有女人和孩子，更是有与我生死与共的战友的妻子和孩子。这让我如何能够轻飘飘的用一句‘那也是没办法’带过，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