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司明没忍住自己的笑，但还好没人在意，他自己觉着不好意思就没笑下去，毕竟笑军人是很不好的。

但他在心里却忍不住想着：要是老爷子他爹活在现代，那也会是一个很优秀的段子手啊！

李老爷子没在意司明的笑声，而是笑呵呵说道：“你们要是想笑就笑，没必要憋着，人活着就是图个乐嘛，要是活着都不能开心地笑，那还有什么意思？我知道现在很多规矩，不过我这里没有，你们想笑就笑吧。”

武警官瞥了司明一眼，微笑地向老爷子点了点头，道：“您继续，我们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李老爷子点了点头，继续回忆道：“其实你们都懂，这男人呐，十几岁就开始特别的傲，当时我也是这样，一听见我爹说我肯定在战场上活不下来，当时火气就蹭蹭蹭地往上涨，这天下哪有这么当爹的啊？”

老爷子说着激动地挥舞着右手，道：“你儿子要去当兵了，你不想着支持，我理解，你反对，我也能理解，但是你立马掉个头去跟我娘说我在战场上肯定活不下来是几个意思？还要跟我娘再要一个，那我肯定气啊！”

武警官在一边越听越想笑，不过还是强忍着安慰道：“消消火，消消火，李叔，这事搁我身上我也气，不过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就没必要生气了，你还是继续说下去吧。”

“嗯嗯嗯！”司明在一旁疯狂点头。

“行！那就继续说。”

李老爷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接着说道：“当时我很生气，于是就踹开门走了进去，说：‘你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我也可以！我就不信我会比你差！’”

“我爹呢他当时也没说什么，反倒是我娘当晚把我拉进房里教训了一顿，说让我先娶个媳妇，生个娃再走，不然老李家这几代的独苗就断了！”

李老爷子说着又叹了一声：“唉！当时我没想到我娘其实是想用媳妇和娃来绑住我，我也是个榆木脑袋，等娶了媳妇生了娃就去当兵了。”

“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当时我参加的任务是真的少，也不是少，而是都是属于站岗这类的任务，当了十年都还只是个班长，而且没真正执行过几次战斗任务的，我那段时间一直就觉得是不是我自己太没用了，所以上头看不上我。”

“到后来我才知道啊，原来咱们部队是要演变成现代化部队，当兵的人，你越是读书读的多，就越是有机会升迁，像我这种不识字的莽汉，哪里懂得什么现代军事理念，为了这个我还偷偷哭了一晚上。”

“不过后来嘛我倒是想通了，咱们都已经这样了，不读书不识字，就是敢拼敢冲，又不会指挥和管理，当个大头兵也是没办法的事。”

“所以我老是写信给我爹娘，让他们看着我的娃，一定要逼着他好好读书，不然长大了都没得升迁的机会啊！”

一旁的武警官很认同这个观点，他抱着劝说司明的目的说道：“以前总觉得很多人不读书也能成功，但现在发现那都是极少数，而且那些人也不是真的不读书，只是不上学了，书他们还是照样读的。还有他们相对学生来说更清楚自己需要读哪方面的书，就是找到了自己喜欢的路，比起那些懵懂无知的学生，当然就更容易成功。”

李老爷子听得一拍大腿，道：“对！就是这么个理！现在的小孩子有几个读不起书的？但他们要么是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要么就找不到自己想走的路，还一个个心高气傲的，自命不凡又心浮气躁，没有耐心去好好读书，最终就落得个一事无成的下场，这也是父母和老师没能教好啊！”

“其实也分人吧，有的老师和家长还是很不错的，比如我的父母就很好。”

武警官说他倒是挺幸运的，父母和老师都很不错，所以一直能保持初心。

李老爷子这时则是一脸懊悔，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一些。

“这些我是明白了，但明白了之后却是没什么作用了，我回到家以后才知道我爹已经去世了，就在我回家前两个月，当时是我唯一一次领到重要的任务，那时候我的任务是抓一个小型贩毒团伙，任务完成的很好，我得到了奖励，便趁着假期回家里看了看，结果我父亲已经去了，临走之前还不让我娘来告诉我。”

“当时我哭的可惨了，我跪在他的坟前就问他，为什么就不肯告诉我？我娘就跟我说：‘你爹临死前就一直在说，不要把这个事儿告诉娃，他当兵了，肯定有在执行重要的任务，你现在去告诉他，那不是拦着他的路嘛？当年他爹我就是因为在战场上受了伤，没养好身体又回家等孩子出生，这才落下了病根，没办法再上战场了，更没脸吃国家的公粮，你现在告诉他那不是让他碌碌无为一辈子嘛！’”

“我娘当时就说了：‘你个老糊涂，娃儿他肯定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他那莽莽撞撞的性格，哪里是能执行什么重大任务的样子？你还当现在是跟着***打鬼子那时候呢？我听别的村里的人说啦，那部队现在可都是要看你读书识字的，寒儿他大字不识一个，说不定还只是个大头兵，你就告诉他，让他回来给你送终，不然他得愧疚一辈子！’”

“我爹就不同意这话呀！他说：‘你个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的，你懂个屁啊！他是我的儿子，我能不知道他吗？当初我那么激他，他肯定在部队里憋着劲的表现呢！不识字可以学嘛，他有那股子冲劲，又有我当年的影子，在部队里绝对也是个很英勇的战士！我就不信了，我当年全团都知道的一个神枪手，到了现在反而我儿子就只能当个大头兵！’”

“我娘还想劝他，可是他不听，最终也是没敢叫人通知我，因为我娘知道爹当年对受伤没养好就回家的事耿耿于怀，如果她真的把我喊回去了，说不定爹当场就能气死。”

“这件事直到回去的那时候我才知道，但显然为时已晚，我很难过，我第一次知道我爹原来这么信任我，只可惜我却辜负了他老人家，哪怕我后来怎么认真读书，都只能做到勉强识字，身体也老了，只能退伍，虽然靠打着工把孩子给教出了个大学生，没想到他也当兵去了，本来我还觉着挺骄傲的，我儿子是个大学生，他在部队不仅是积极作战，而且热爱学习，还入了党，结果那一次战斗他直接就……”

说到这时，李老爷子已经是泣不成声，显然他儿子对他的打击很大。

武警官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说他儿子是英雄，他爹是英雄，他也是英雄，他们一家都是英雄。

司明看着也觉得不是滋味，怎么好人家过的就这么苦呢？命运偏偏就喜欢捉弄人，本来人家儿子作战勇敢还爱学习，结果偏偏却战死了，而且还没结婚呢，要不是有个未婚先孕的女朋友，这一家就真的得绝后了！

心念至此，司明便剥了一只虾递过去：“老爷子别难过了，这不是还好有个孩子吗？你现在啊就得吃好喝好，把孩子带大，要是这孩子是个男孩，哪怕那个姐姐不愿把孩子给你，也可以让他跟着姓李嘛。”

“是啊是啊！李叔，为了这个孩子你也得吃些好的啊，只有你活的好好的，才能去争取那个孩子，不然祖宗传下来的香火岂不是要断了？”

武警官也帮着说道，李老爷子确实过得苦，本来他爹跟着***打过鬼子，本来是可以得到很多优待的，但偏偏又在回家看他出生的时候留了病根，导致没办法再上战场了。

老爷子的爹也是个很骄傲的人，他不会去找官府要什么优待和补助，而老爷子小时候又不爱读书，导致在军队现代化这里没跟上，知识方面不行，甚至连他爹的葬礼都没赶上，也是十分可怜。

到了他儿子这里本来情况已经很好了，听他说他儿子还是名修行者，都已经是一名队长了，本来是要证明他老李家个个都是好汉子，结果却……

唉！

“嗯，谢谢。”

李老爷子接过小龙虾，随便丢进嘴里，也不在乎是什么味儿，一边嚼一边说道：“我儿子一直都是我的骄傲，哪怕他光荣了，那也是我的骄傲！但这个混球居然有了女朋友都不告诉我，现在留下的这叫什么事啊！”

老爷子的眼中含着泪水，他家确实是很苦，他的媳妇也早去了，就剩他一个，结果儿子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实在是没办法了。

“幸好啊，幸好有阎老板帮忙，他看我年老，就把我接过来，我看这里都是队伍里退下来的孩子们，心里就觉得特别亲切，好像我儿子还活着一样。”

“嗯嗯。”武警官跟着点头说道：“阎老板确实是出了名的大好人，他本身也是部队里退下来的，部队里有受伤退伍的人他都尽量招来，他说还是部队里的人他更信得过，尤其是他的很多研究都是为前线提供各种装备的，我听说上面在考虑要不要在这里建个兵工厂，正好一些退伍军人都集中在这里，他们可以在这里做工或者是担任保安，这样也是给了一个安稳的生计。”

“对呀！这些都是阎老板努力的结果啊！”

李老爷子对阎阙那是赞不绝口，尤其是阎阙帮他调解未出世的孙子的事情那里，更是让他感激流涕。

“我跟你们说呀，其实阎老板的人已经帮我安排好了，我会在这里终老，那丫头的娃出生以后先让她带着，我可以随时去看，等孩子大一些可以离开妈妈以后，如果那丫头要嫁人就把孩子给我，如果她不打算嫁那孩子就跟着姓李，怎么都是传了我家的香火，不算亏。”

“所以我现在能好吃好喝地坐在这，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小兄弟你说说，这阎老板他是会害你的人吗？”

李老爷子用最真诚地眼神看着司明，司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老爷子这是拿着他们家三代英雄来压自己啊！

这个时候，司明不管怎么说都没办法再说阎阙的不是，人家那明显的事迹摆着呢，也难怪警方不会怀疑他有什么问题了。

“嗯，你说的对，不过我们还是吃饭吧！你看这小龙虾都快凉了。”

司明找了个理由把话题扯开，李老爷子说了这么久的故事，小龙虾早就不再烫手，现在只是温热而已，更别提还有别的菜了。

李老爷子一拍脑袋，似乎是才想起来现在是吃饭时间：“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吃饭了。”

武警官笑着说道：“没事，是李叔你讲故事讲得太棒了，我们忍不住沉迷其中，所以饭都不记得吃。”

“咳咳，没有没有，我一个勉强识几个字的人哪里会讲故事，我就是回忆一下当年的事情，要说讲故事，那还得看以前那些说书的，那些人可真是厉害的很呢！”

李老爷子说着又叹了一声，道：“可惜现在网络普及了，说书人也没了生计，大家都在网上看电视电影，动画片动漫啊什么的，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了哟！”

老爷子的语气里满是唏嘘，武警官见状便说道：“李叔，其实想看类似说书的网上也有，相声你听过吧？”

“那肯定听过啊！不过相声也很久没听了，还是小时候我爹娘带我去听的。”

“嗯，是这样的，李叔，现在很多的人呢都是在网上表演的，相声也是这样，有个叫郭德纲的相声你可以去听听，他讲的就很不错……”

武警官致力推荐郭德纲的相声，这让司明听着就很奇怪了。

李老爷子说那么半天就是想让自己别计较阎阙的事，武警官安慰半天就是为了推荐郭德纲的相声，这两人的套路都那么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