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

王业在心里问着自己，他是从何时开始忘记了这个身份。

“这里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变动？为何我感觉到浓重的戾气？”

从进入这地下城时，就感觉不寻常，没有人迹倒并不意外，可到处弥漫着一股恶煞之气，到底是生成了什么，如此凶猛。

“阴阳降头草！”王业口中念着。

“什么？”听到后梅天大惊失色。

“你知道这降头术的来历？”王业本就失常，对这术只听闻，不曾见识，见梅天如此惊慌，不免心生恐惧。

“不知道。”

“那你一副丧胆亡魂的表情！”

“我不是看你一直紧张，活跃一下气氛，怕你精神失常，而且就这名字听了都骇人听闻，当然配合一下。”梅天才入行几年，冥书都没翻过几页，哪听过这等异术，可南洋向来邪乎，被称作歪门邪道，所以异术也阴毒。

被他这么一闹，心里倒真的轻松不少，哭笑不得，自知躲不过，可跟梅天也没有仇怨，不过是先前被欲念蒙蔽了双眼，如今敌不过，也无所图，反倒释怀了，就是害怕经这一遭，冥法他也熟悉，自己犯下的错误实在过重。

南洋邪术他也知道的不多，可听杀人豪聊过，这野佛就是从南洋请来，所以会多做询问，凡是提及南洋邪术，鬼差们都是谈虎色变，他们行的不是光明正大的斗法，而是邪术侵体折磨至死，同南洋邪术关联上的死后无一不是身疮百孔死状惨不忍睹，哪怕是久居数载的鬼差，都胃液翻涌，夜不能寐。

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尸身之内秽土中便藏有阴阳降头草，粗为阳，细为阴，并生缠为一株，哪怕斩断都会像虫子般依旧蠕动，它的邪恶之处就是可以在人体内悄悄滋长，若是在活人体内，达到一定数量，便可吸干人体内的成份，便透体而出，死后的尸体就如同稻草一样干枯。

阴阳降头草被称为降头术中最难解的绝降，中了此术的人只有等着被折磨而死。

有些心术不正的降头师会下咒赋予阴阳降头草上，进行豢养，等它吃饱喝足后便成了不老不死的邪灵，供他驱使，那个时候除了知道邪咒的降头师外，是无人可应付的了邪灵的强大。

野佛自从南洋入国后，便一直被杀人豪供养着，喂食魂魄，早已有了自己的意识，不过若论成长的话，现在不过是孩童般智力，还未成的了气候。可在被他破坏后，怨气使他促长，已吸食了那么多的魂魄，它现在已有了自己的意识。

就在杀人豪建造的最为自豪的地下宫殿生了根，整个宫殿内蔓延的都是阴阳降头草，它想居在此地为生，待魂魄吸食足够便破土而出，那时便再也不仅仅是株妖草，而是食人的邪魔。

王业同样也是为虎作伥的帮凶，没有它的汲魄令，妖草没那么容易收集到如此众多的魂魄，妖草生根之时，它便知晓，那些未能及时离开的人都被妖草捕获，缠在宫殿梁上，如同盘中美食，逐个待它吸食，包括豢养它的杀人豪也在其中。

听王业这么一说，当下务必是要救人为先，除了这妖草。

可听王业而述妖草的厉害之处，如今它已生长布满了宫殿，对魂魄极为欢喜，单论他们二灵鬼差的能力是不足以抗衡的，王业又待罪之身不敢入黄泉上报，唯有藏匿于妖草暂未发现之处。

“一株妖草能厉害到哪里去？自己如今功德亏空，若是孤身除了这邪祟，大功一件，何况还有那么多魂魄，简直是笔大买卖，到时候彼岸客栈的酒钱也可以还的上了，富贵险中求嘛！”梅天心里这般盘算的，看了看王业手中的汲魄令，兴许帮的上大忙，便问：“你可想戴罪立功？”

“你想去除了这妖草？太危险了，奉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合你我二人之力根本撼动不了它。”王业知道妖草的厉害，自己的汲魄令一次最多汲取三四具魂魄，可它吸食了上百魂魄，若是光凭自己都需要来回数十次，那般情况下自己早已没有灵力维持人形，更何来余力应付妖草的厉害。

“我乃是游差，就是除尽人世间的邪祟为己任，多少次都绝处逢生，因此我没有理由怕一株还未成形的妖草，可你不一样，倘若你我就此回了黄泉，我无功而返，你入狱受难，倒不如随我破釜沉舟的一战，若是拔剑论功，我还可为你求情一二，还你一个转世之身，免去一劫。”一直都是秉持着如此之道去立功，作为游差俸禄少的可怜，行事都以险中求的生存之道，他也可选择轻松回那黄泉，交由牛头马面，可向来他都选择前者。

王业被他说服了，自己连魂飞魄散都不怕，还怕这妖草，论那地狱之苦，慷慨就义来的更为痛快。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好自己的装束，他也是一名鬼差，更何况此事发生在自己管辖的范围，乃是他的责任，何惧哀哉。

“想清楚了？”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你我算不算不打不相识？”梅天有事相求，在这种豪言壮志下，对方应该不会拒绝。

“差兄，不妨直言，你不嫌弃我的窝囊，我已感激万分，还能认我做个朋友，我甚为感激。”

“是这样的，先前你不是降了一具香尸，同我有几分情分，她未曾害人，不过是个薄命的红颜，你我此行乃是九死一生之举，望你高抬贵手，放她归去，同她意中人相见，以免他们一番难寻，也算是美事一桩。”他自知每次有这冒险的举动都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念头，心想秦梨落同洛雨这对苦命鹣鲽，希望可以成全好事。

听他这么一说，王业这才想了起来，自己过于紧张将此事忘了干净，秦梨落跟随梅天同来，一直都不曾怠慢，就是不敢放她离去，生怕泄露自己过错，将她困在妖草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同她关在一起的还有洛雨。

洛雨那日将苏木等人送到十里亭后便自行离开了，想入黄泉报告此事，不想迷雾之中巧遇到了紧追不舍的王业，也就被擒至困身一处，可见他二人的情缘冥冥之中早已有了结。

看来梅天前来解救自己，二人喜出望外，被解了困，知晓了此事。

洛雨知道阴阳降头草的来历，他的工作就是修缮冥文录，此术已空白了许多，降头术中记载了它的用处，可这练成妖草，到没有记载，可能时代的改变，出现了未被记录的妖术，也不知道这降头师对杀人豪到底有多大仇怨，借助利用他的权势练妖草，想必还有其他企图。

梅天欲召出混沌入口，可使洛雨早些回黄泉，怎想刚施展，突然伴随着呼啸而来的风声，伸来一条粗细并结的几条枯藤，缠住洛雨，中止了他们的行为。

粗细枯藤像蠕动的虫子，将洛雨拖住，往它的方向拉扯，秦梨落见洛雨遭遇不测，奋不顾身的将他抱住不肯撒手，更方便了枯藤将她一起缠绕，同时牵扯。

梅天正打算伸手将枯藤扯断，被王业制止：“你有肉身不可碰触，会被钻入体内衍生。”

枯藤便是阴阳降头草的衍生体，因为吸食过多的魂魄，已有了藤枝大小，更为坚韧，只要触碰躯体便可寄居而生。

好在王业的及时制止，否则自己便中了降头。

王业手持汲魄令，将二人牵引，便出现腾空拔河式来回拉扯着，梅天利用龙魂戒配合能力，运气一旁的重物欲砸断枯藤，不过枯藤坚韧的被压在下面，并没有断，只是溅出绿色的汁液，仍是牵扯着洛雨二者。

“用锋利的刀刃将它们砍断。”王业憋足了劲喊着。

可梅天向来身无长物，更无刀剑之器，何来锋利刀刃，唯有周处寻找，迫在眉睫之际，在他眼前出现一道黑色的倩影，划过一道月牙，枯藤便被砍断，在地面上还留有一道划破整齐的刀痕，枯藤流着绿色的汁液缩了回去。

那黑影收起月牙的长刃，立在梅天身前，问道：“这是什么怪物？像虫又像藤？”

“南洋降头术。”梅天应声回了她一句。

他认得这女子，就是先前那个英姿飒爽的女杀手，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在跳着优美的舞，且出神入化，对她超群的本事简直五体投地。

杀手女子意领神会的没有再问，被砍断了的枯藤仍旧蠕动，在她的视角里看不见另外三位，可枯藤牵扯的另一方像是缠着某些她看不见的物体，便闭上了眼睛，霎时再睁开眼睛，双眼冒出银光，像极了冰冷的月光，便看见被缠着洛雨二者，且用汲魄令阻拦的王业。

“幽灵？”她错以为，见梅天摇头，也就没有再问了，很显然她并不是很想知道他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