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川、齐灿和省实验小学的饭局约在了江南水乡，当然这是正式汇报前的一个私下见面，双方沟通一下想法，毕竟很多东西是没法拿到台面上来讲的。

早到了一会，大家开始闲聊，省实验那边来了一个齐灿平时经常接触的李校长，同时也到了一个之前没接触过的陈姓的教务主任和一个主管教学刘校长，唐一川一直在和他们周旋，这种场合自然不是齐灿的主场，她只需要仔细倾听、琢磨对方每一句话背后是否蕴含有潜台词，从茶台一直到饭桌，省实验小学的人就是不松口。

这年头，对于这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来讲，利益已然不是眼前最最当紧的问题，一个多小时聊下来齐灿算是明白，他们认为外部培训机构的课程对于省实验来讲是可做不可做的，之前所有准备工作都没有抓住客户的需求，放错了省实验的心理账户，按照唐一川之前的想法，一来有同学关系，二来好处给足，三来学生自愿选择的事情，这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结果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

齐灿迅速调整方案，也不及和唐老板商量了，等啊等，总算是等到了一个合适插话的机会。

“您看李校长，不管是公立学校也好，还是私立学校也好，这两年一来是看学校的教学结果，再一来大家都很重视素质教育，尤其是特色课，比如田立附小弄的那个蔬果基地，杨贞小学的那个说写课程，庆明国际的那个特色语言课，这些不管是家长的口碑还是在教育系统的影响，我想咱实验小学对这个情况也都很清楚，除了做好小学阶段的基础教学工作，配套的特色课程也还要建立起来的，据说这些课程都给他们学校第二年的招生工作带来了很好生源。“

齐灿见李校长没有打断她，就更有底气的接着说了下去。

“我们不是双语学校，但是现在每个家长都非常重视孩子的英语教育，周末周日的课程也都相当贵，一个学生一年没有二万块钱也下不来，但是我们跃动，也是专业的机构，师资和教学力量可以咱省内任何一家培训机构比较，就是在全国也是排在前头的，如果课程交给我们来做，我们保证全部是按你们学校的年级来组班，不会插入任何其它学校的学生。教学成果您可以先给我一个班，我们一周上两节课，连续上两周，课下您可以调研学生的反馈，家长学生都满意了，您再把这个项目交给我做行不行？这样子也免除了二次收费以免家长有意见，只要教学效果好，来年就读你们实验小学，那就等于是省了2万的英语培训班的费用，家长有何不愿意的？“

“你刚才说，可以先试两周？“

“对的，我对我们的课程有信心，南源那边有个振新小学，不知道李校长知道不，我们和他们合作已经有三年了，口碑一直都很好。“

只见李校长在和刘校长侧耳私语，齐灿赶紧趁热打铁：“如果这个课程您交给我们做，收费由你们学校核定金额，多少我们都认，我们也是想做个品牌，想让学生受益，您看您和我们唐校长都是老相识，唐校长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商人，我们做这个项目并不是想从中挣多少钱，有多少收益。另外我是想我们一起把咱学校的这个特色课也做起来，每周每个年级我们可以上一节语言表演课和一节科学实验课，老师全部由我们机构出，咱学校这边不用出老师，只管好好让课程开起来。”

终于，饭桌上的气氛开始活泛起来，李校长和唐一川都开始了谈笑风生，临了，李校长和唐老板握手道别时，对站在旁边的齐灿说，让她明天下午三点去学校一起再研究下方案，齐灿这才长长的嘘了一口气，一颗忐忑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送走他们，唐一川提议找个地方坐一坐，于是两人又回到了江南水乡，喝了会茶。

喝的是云南的老树普洱，口感很润，一口下去，有些回甘。

唐老板最近两年还是迷恋普洱，齐灿是很经常很喝到不同种类的茶叶，但她对于茶没有研究，也没有在意，唐老板一句话不说，只是不停的喝着，很安静。

唐一川脸色有点阴，齐灿有点拿不准是什么意思，就试探着问是不是又送了他们语言表演课和一节科学实验课你不高兴？

“语言表演课和科学实验课两节课两个专业老师的一年工资才几个钱啊，和拿下他们内部英语培训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我看你好像有点不高兴，心情不好？“

“齐灿，我突然间发现你已经成长的速度要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唐一川岔了个话题。

“不，你是知道的，我是你一手带出来的，都是按你的布局我只是提前做了点功课。”

“我很担心你有一天会从我身边离去，我期待你成长，又害怕你成长，一想到这里就会没理由的难过。”

“我都跟着你干了这么多年，再说离开你这个平台，我又能干什么呢？”

“当然有好的发展机会，你还是应该离开的。“

……

不要把平台的能力看成是自己的能力，这一点齐灿是深知的，也是她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的动力，也是她能一直在跃动工作的原因。

齐灿能够明白和体会唐一川的此时此刻的心情，事实上很多时候齐灿并不赞同唐一川的一些想法，但总是不想忤逆他，只有等项目开了个头，然后出现点小波折，齐灿再提出一个合适的建议来改变风向，这些都是需要技巧的，但这些小摩擦从未曾影响到齐灿对于唐一川的感情，那是一份学生对于老师的崇拜，一份妹妹对于兄长的仰视，一份下属对于领导的敬重。

和唐一川共事的十年来，他当初也一起带过和齐灿这样的刚从学校毕业的学生，但大家总归是因为利益分配的问题，有更好的平台或更合适的创业机会，在唐一川这里得到了资源、社交、能力的综合提升后，大家都慢慢的离开了。如今当年的旧人也是有齐灿和南场分部的于燕燕了。其实算起来，于燕燕是齐灿带出来的，比齐灿小四岁，但很有天份，很快就独挡一面调到南场分部，由唐一川直接交待工作了。

但于燕燕很在意别人提自己当年是齐灿手把手带出来，如今她和齐灿平起平坐了，更不屑于提起这一段往事，偶尔还会在唐一川面前不经意的说当年齐灿根本没有教过她什么，这一点齐灿是对她不满的，我对你最大的好，就是没有抹杀你，而是让你脱颖而出，其实这些事情唐一平多多少少都会和齐灿讲，一个人的心境和格局一定要大，你齐灿现在是我的左右手，离不开的人，你有责任帮我找到更多优秀人的，我们一起把共同的事业做强做大。开始的那几年，齐灿都有点懒得理于燕燕，后面慢慢的也就释然了，只要于燕燕能够成为唐一川的得力助手，学校的得力干将，还有什么是可以来计较呢。有那么好的资源，有那么好的团队，有那么好的唐老板，明明就该是努力工作的时候，偏偏在那里嫉妒来嫉妒去，是不是傻啊。

唐一川偶尔会在某个场景，想到之前齐灿对自己的暗恋，有些说不上来的惆怅，甚至还会想如果当初接住了齐灿对于自己的那点心思，现在会是个什么样的状态。他打心眼里看不上李炎武，觉得李炎武配不上齐灿，要钱没钱，还没个房子，能力一般还没有点男人的野心，齐灿怎么能和这种男人结婚呢？越想越觉得心不甘，可他却无能力，这个叫齐灿的女人在爱情的世界里已经不把他当回事儿了。

比如今天，齐灿在那时侃侃而谈的时候，他有点恍惚，这个女人要是自己的妻子，自己的爱人，他和她一起并肩奋斗，举案齐眉，她支持他的事业，她懂他的想法，那样子的人生可能就是圆满的人生了吧。齐灿以他下属的身份而不是他爱人的身份把事情谈成了，他有点恼怒，所以才不高兴。

女人一旦经济独立起来，思想成熟起来，很快就会迈过对于一个有妇之夫的期盼，譬如齐灿就做的很好，用当下流行的话讲那就是成功转型，感情和事业都成功转型。

事情上李炎武也并没有唐一川想的那么不堪，李炎武在事业上的确没有野心，这个男人喜欢吃吃喝喝玩玩享受当下也并是什么坏事，会给齐灿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会在冬天给手脚冰凉的齐灿暖被窝，齐灿躺在暖暖的被窝里，李炎武把齐灿冰凉的双脚揣在怀里，齐灿真切的感受到了爱情，感受到了宁静，内心里告诉自己余生就是他了。

每个人对于爱情的定义和体会不一样，但这并不妨碍每个人都能在爱情中享受到生活的美好。

第二天，齐灿拿到实验小学的合同书后有点小雀跃，和唐老板电话汇报之后，正开着车忽然特别的想吃冰激凌，于是停车去买个冰激凌坐在车里吃，抬头一看，对面就是思源大酒店，电梯间里那个寻亲的徐艺哲就住在思源大酒店。

齐灿似小孩子一样，一小勺一小勺的刮着，用舌尖舔着勺子，冰激凌吃完，齐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