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之瑶和往常一样，早早起来喝了碗粥就往醉汉宫走，进门发现成武皇帝和先到的李执脸色都不怎么好。

“你们怎么了，昨夜没睡好？

李执抬头看了她一眼：“吴楚一昨夜带兵强攻铁山关，丁大都督连夜用飞鹰送回来的战报，十万对一万多，就算是丁大都督也着实让人担心。”

丁之瑶心里咯噔一下，该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攻下来了吗？”

“应该还没有，战报上只说昨夜遭到猛攻，对方有好几辆投石车，对城墙的损坏极大。不过铁山关位于要冲，十万人不能同时进攻罢了。”

“朕估计赵允承那边也有了动作，只是隔得远，战报还没传到而已。”

三人刚说了几句话，便看见唐柯呼吸急促的跑了进来：“臣参见皇……”

“不要废话了，直接说又是怎么回事？”

“飞鱼卫飞鹰急报，赵允承昨夜出兵顺流直下，攻下了湖州西部两郡的郡府，东夷人也趁乱袭击了湖州东部沿海的数个港口，梁家大宅被一把火烧尽。”

哗啦啦——

伴着他的话音，燕晨站在门口，一大摞报表散落了一地。

“你说什么？”

唐柯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梁老太爷没事，现在在飞鱼卫的保护下往江州撤离呢。”

“一群废物！”

“湖州的守备都是吃屎的吗，一夜之间便让人整个州给端了！”

“父皇，请派儿臣回湖州，若是不打退叛军，儿臣愿意以死谢罪！”

成武皇帝摆摆手：“把你们二皇子扶到椅子上去，别那么慌张。湖州那并不是溃败。”

“朕与燕阳的父子之争，实际上与百姓毫无关系。无论是他还是朕占领了土地，都不会伤害大凉的子民，真正有危险的是那些忠于朕的官员和支持朕的世家商人。”

“从两个月前，你外祖父便在将这一部分人偷偷向江州转移，若是洛雨酋长来得及去湖州，那尚且可以守一守，若洛雨酋长没能及时到达，那便只能先行退让。”

“守住江州和铁山关，并不是朕的目的，打败那个逆子也不是，只是还需要些时间。”

成武皇帝搁下战报，有点疲惫的捏了几下鼻梁：“这些事情你们不必过问，把京城弄得好起来才是你们要考虑的，出去看看人来齐了没，准备早朝。”

燕晨被李执和唐柯强行扶在椅子上，咬着牙关，瞪着眼睛，一直到其他人陆续走进来了，才稍稍缓和一点。

待大家都坐定，成武皇帝扬了扬手：“开始吧，之瑶昨天都有些什么新问题？”

丁之瑶还在想外面的战况，心思早就飞到了铁山关的战场上：“唔……啊，我没什么问题，让他们先说吧。”

“燕晨。”

“没有！父皇……”

“很好，下一个……宋爱卿。”

宋忠国完全没有意识到房间里的气氛有点不太对，整个人还喜气洋洋的：“启禀皇上，一区工地现已完工的小区已有两个，剩下的也能在下个月底之前完成，丁顾问昨日与臣商议，可以开始慢慢将百姓向那边迁去。”

他这会儿倒是不鄙视丁小满了，相反对一区的房子简直是爱不释手，隔三差五就去转转，连行鹏卫自己在城里的工程都没那么上心。

成武皇帝果然精神一振：“此事可由老四去安排，让那些老人和带孩子的女人先住进去，那房子总比棚子遮风挡雨。”

“是，儿臣回去就办。”燕昭拱了拱手，目光却是奇怪又担忧的落在丁之瑶身上。

她只好赶紧做了个口型：“出去再说。”

散会之后，她和燕昭一起出门去安置点，路上把刚才的战报跟他说了一下。

果然那张俊脸一下子就皱成了一团。

“之航不会有事吧。”

“只要城不破，没人能干得掉我大哥。”

“嗯。”

燕昭点点头，眉头却没有舒展开来，一直到安置点听手下人报告的时候都满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丁之瑶也觉得心里闷闷的，不知不觉就骑马到了烧窑厂。

“刘项！”

“哟，我的大郡主来了，我可忙得很，什么事儿？”

“燕阳的人打进来了。”

刘项吓了一大跳：“吓，不会吧，那你们还这么淡定，不准备跑路？”

“才刚打到铁山关而已。”

“嘁，吓爷爷我一跳！”刘项翻了个白眼，继续在一堆生料里挑挑拣拣，冲着工人大喊：“谁他娘的加料的时候又加多了，手抖吗，中风吗，再他娘的加多就给老子全吃了！拿回去，重新配！”

“刘项！”

“我的姑奶奶，我真的是很忙啊。你们家臭小子每天都来催一遍，我头都要炸了，这些工人又都是些渣渣，送到电子厂的流水线可能都不合格。”

“我想看看他。”

“谁……嗯，好吧，我试试看。”

刘项龇牙咧嘴的挠了挠头，拉着丁之瑶走出去老远，坐在一棵树下。

“铁山关太远了，以我现在的控制力能不能看到真心不好说，我觉得你赶紧搞出无线网络之类的东西，比较靠谱。”

被丁之瑶瞪了N眼之后，刘项终于老老实实的和她并排坐在了一起。

“像上次我教你那样集中注意力，然后把我当成一根天线，你的视觉要不停的向着某个方向延伸，一直到我喊停才可以停，途中无论是头疼还是眼睛疼都不能停下，晕车想吐又不可以！”

“少废话！”

丁之瑶刚骂完，忽然觉得自己眼前一收，周围的景物迅速变小，向后拉动，晃来晃去得特别厉害，确实很像在做那种不遵守限速规则的乡村公交车一样。

她感觉自己脑袋发胀，眼睛也酸涩得只流眼泪，同时恶心的感觉真的和晕车如出一辙。

终于，速度开始慢起来，她看到一座巍峨的关卡，灰白色的城墙和身穿甲胄的士兵组成了画面的主基调，城外躺着许多还没被抬回去的尸体，城墙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

士兵们看起来很疲惫，但眼神却很亮，他们来来回回的在城墙上跑来跑去，由于没有声音，她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在干啥。

看起来这里似乎刚刚打过一场仗。

丁之瑶越发的担心起来，心里飞快默念：“丁之航，丁之航！”

很快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将军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

丁之航站在城楼的最高处，手里握着一枚铜钱，他轻轻的抚摸着那枚铜钱，低头吻了一下，将它放回胸口的位置，转过身大步流星的走下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