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皇上的意思。”静妃假装在背身整理柜子，“现在工部的官员住各自的工地，兵部的官员住在军营，吏部，礼部，户部就近住在各个安置点里迁走到一区空出来的棚屋里。皇上认为，让你去住棚区不合适，也不安全。兵营和工地又太远，只能在宫里找个住处。”

“但也不能住在醉寒宫吧。”丁之瑶赶紧把靴子套上，“您和皇上住在这里，戒备森严，我每天打交道的人那么多。管得不严不安全，管得太严我又不自在。还是算了，燕昭他们住哪儿，我就住哪儿吧。”

静妃抿嘴一笑：“昭儿也住在醉寒宫啊。”

“啊，那……燕晨和庄季他们呢？”

“二皇子跟他母妃住在一起，为了商量事情方便，庄顾问也跟他们住在一起。为了避嫌月华宫现在分作男女两院，宋司长还专门带人在里面垒了一堵墙。”

丁之瑶大惊：“太后和娘娘们都没意见？”

“宫里能说上话的只有太后娘娘，但地动和大皇子的事情把她吓得不清。而且她老人家好歹也跟在师傅和先帝身边那么长时间，没那么不知变通。”

静妃转过身，手里拿的竟然是一套文房四宝。

“你要是住这里，就住外面宫女们住的厢房。晚上可以跟皇上议事，也可以来跟我一起读书和画图纸，没人限制你的自由。”

丁之瑶顿顿脚，这鞋子意外的合脚。

“先不说这个，我跟皇上约了一起去太和殿，现在什么时辰了？”

“亥时初刻，你睡了好几个时辰，皇上已经陪着梁大人一起去过了，在良妃娘娘那儿用了晚膳，二皇子刚刚将他送回来，现在还在屋里说话呢。”

丁之瑶拍拍额头：“那我先过去一趟。”

说完，也不等静妃挽留，一溜烟穿过院子跑到了成武皇帝的屋子门前。

燕晨正皱着眉说话：“父皇，京城里的事情可以暂时交给庄季，儿臣恳请您将我派到江州去。三弟游走于各方之间是把好手，但如何聚拢更多的物资，他便不那么擅长了。咱们的粮食还好，棉被衣服却全指着江州，他要是办不下来，这个冬天该如何熬得过？”

“明日听听之瑶的意见……哟，说来就来了。”成武皇帝看见站在门边的丁之瑶，招招手，“过来，正好听老二说说。”

“现在咱们过冬的东西都有什么？”

燕晨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回答道：“棉花布匹都是不怕压的东西，地动之后回收得很及时，光是日辰商行的布庄和当铺都有不少存货，后来江州湖州又运来了许多棉花和黄麻。”

“我们入库的衣服和被子这个月里已经让四弟挨着发回去了。同时做了统计，棉衣和被子都没有的有三万多户，合计十四万多人，占总数一半左右。”

“你去江州之后不久，你的人就建了纺织厂，找了很多女人去做棉被。我们的目标是这个冬天，每一户人家至少有一条棉被和一件棉衣。缺口很大，需要更多的棉花，湖州本是出产棉花的地方，我回去很快便能筹到足够的数量。”

“木炭呢，足够吗？”

“木炭倒是很充足，光是水泥厂不要的木炭都已经堆积很多了，刘先生说那些是二级产品，正好可以投入市场，推动京城运转起来。我和庄季最近正在讨论木炭的售卖方式。”

燕晨索性从胸前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丁之瑶。

“按照你走之前留下的计划书，这一个多月里我们新建了饼干厂和纺织厂，专门用来收女工。烧窑工地分成砖瓦厂，水泥厂和烧炭厂三部分，伐木工人和采石采黏土工人都被单独分出来，建了伐木场和采石场。”

“识字的老年人分给蒙佑去抄书，不识字的老人就负责一些简单的清扫工作。每天抓阄搬迁一把部分人去一区居住，早晨分发一次救济粮，都是各种粮食磨成粉兑水烘烤的饼干。虽然比煮粥多用点粮食，但吃了顶饿，也方便。安置点不用再烧大火堆，节约木柴也安全。”

“以前那些在京里有产业的商人官绅，我全部要求他们去学堂上课，什么时候考过最初级职业考试，什么时候再把地皮和东西还给他们。”

“如你所愿，京城三十万人已经有一半的人开始活动起来，参与进了城市的恢复当中。如果第一场雪来得再晚一些，这个数字还能再往上升。但现在，搞什么建设都不合适了，我们最大的问题是，怎样才能熬过这个冬天。”

燕晨那里的数据很齐，丁之瑶和成武皇帝父子一直谈到快天亮了都没把所有的事情说完，直到开晨会的人陆陆续续进到院子里，三人才缓过神来，意识到他们竟然说了一宿。

成武皇帝主动终止谈话，示意张公公扶他起来：“咳……出去开会吧，正好你也要见见大家，这一个月京城的变化蛮大的，光是听我们说可不行。”

丁之瑶伸了个懒腰，惊讶的发现自己好像回到了当初赶项目的时候。

燕晨说得正起劲，愣了一下才意识到现在什么时辰，他站起来看了眼成武皇帝：“一不留神竟然耽误了父皇休息，您龙体如何？”

“没事，出去晨议。”

三人一前一后走出屋子，院子里的人有的跪下，有的只是站着行礼，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喊完才发现燕晨和丁之瑶，愣了愣，又齐呼：“二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武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丁之瑶发现庄季，蒙佑他们站在人堆里神情又惊又喜，一个劲冲自己挤眉弄眼，丁小满，丁河，程欢喜这三人组也出现在了开晨会的人群里，分别站在宋忠国，沈长安和江城后面。刘项倒是不怎么惊讶，叼着个烟斗，随意的抬手扬了扬，示意自己打过招呼了。

燕昭身份贵重，请按时是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不太好意思做小动作，但看到丁之瑶的那一刻，他明显是松了一口气，连眼角的皱纹都展开了不少。

成武皇帝当然把这些小动作都尽收在眼底，不过他并不在意，随便摆了摆手。

“行了，平身吧。”

“朕刚才正与二皇子和武郡主讨论今冬来得过早的事情。”

“诸位爱卿，冬雪已至，吾等需更加努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