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楚自认并非是一个冲动的人。只是这几年来，她惯了所有靠近她的人都是有所图的。

在欧阳氏也好，闻人氏也罢，各个对她毕恭毕敬的人，点头哈腰的人，不都是看着她神品医师的身份才那样殷勤吗？

对莫翰卿而言，她身上没什么可以图的，但他还是对她好。

她已经太久没见过美好的事物了，见到的都是些打杀，猜忌，权谋……

因此她珍视这份纯粹，想牢牢抓住它。

倘若，莫翰卿真能不顾一切站在她身旁，她必然也能如此。

……

二人心意相通后，莫翰卿对她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了，去跟莫霜凌和江雪玥请早安时，他很是自觉地牵起了慕楚的手。

这头一回，慕楚还有些不习惯，羞得面上如染了红霞，脸烫的要命。想当初她在花楼时什么阵仗没见过，可真到自己身上，与心仪之人牵牵手都害臊得不行。

……

好巧不巧，这日堂中除了莫霜凌与江雪玥，还有两位身穿白衣的男人。白桦和莫霜寒才从江城回来，便先来了堂中与两位商量事宜。

见到莫翰卿与慕楚进来时，手牵在一起，看到他们四个，慕楚的手连忙缩了回来，二人冲他们行了礼。

坐在堂中的四个人此刻各有各的心思。

“慕楚这几日灵力颇有长进。”莫霜凌微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而后对坐在一旁的莫霜寒和白桦说道。

“多亏了这几日翰卿陪我修习。”慕楚低垂着头，心里直打鼓，但努力平复着心情，不想让自己太过窘迫。

“翰卿长大了，的确是会照顾人了。”江雪玥笑得合不拢嘴。

莫霜寒和白桦在一旁则黑着脸，死死地盯着慕楚和莫翰卿两个。慕楚瞥了他们一眼，真是被这表情吓得不轻。

“翰卿啊，看来你与慕楚近来感情培养的不错。”莫霜寒冷声说道。

莫翰卿冲他两个行了一礼，轻声答道：“还望两位叔叔成全。”

还不等白桦和莫霜寒开口……

“好啊～”江雪玥说着就起身，轻飘飘地踩着地，走到慕楚跟前，牵起她的一双手，说道，“还是我们翰卿眼光好～慕楚可愿意做我们莫氏的媳妇？”

慕楚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江雪玥抓得紧紧的，她缓了缓，平心静气地答：“婚事并非儿戏，都听两位爹爹的。”

虽说她与莫翰卿两个已经互相表达了心意，但也并非如此就要成亲，毕竟她年纪也还小，这实在太早了些。

“慕楚还小。”白桦陪了个笑脸，柔声说，“下月不过才十八，嫂嫂太着急了些。”

“哪里着急了！若是这两个孩子两情相悦，婚事早些定下来也是好的！～霜凌你说是不是啊～”江雪玥打量着慕楚，真是如同看着儿媳妇一般，满意的不得了。

“慕楚还小，此事便暂且先搁在一旁，休得再提。”莫霜寒冷声打断道，“此番竞技场重开，兄长与嫂嫂要离开冰城，我也要陪白桦回药谷闭关炼制丹药，也不宜久留。”

莫翰卿和慕楚都垂着头，一声不吭的，不敢忤逆了长辈。

“慕楚。”莫霜寒冷冷地叫她。

“是。”她亦冷声答。

“先随我们出去。”莫霜寒说着，白桦也一同起身，冲莫霜凌和江雪玥行礼告辞。

慕楚轻轻地将手从江雪玥的掌控中抽了出来，轻声说道：“伯父伯母，慕楚先退下了。”

……

莫翰卿是有些失落的，还以为莫霜寒与白桦是不肯。然，是他不了解莫霜寒与白桦罢了。

莫霜凌在一旁见他失魂落魄的，便安慰他道：“你叔叔只是舍不得慕楚，毕竟慕楚是他们二人辛苦带大的。也不急，来日方长。”

江雪玥也宽慰他：“你叔叔刀子嘴豆腐心，你父亲最了解你叔叔了，不会错的。”

“翰卿并不急。”莫翰卿摇了摇头，轻声答道，“本来也是翰卿草率了。”

江雪玥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样卑躬屈膝的模样，真是心疼得很。莫氏的嫡公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不过想到慕楚是闻人氏的嫡系，又是白桦与莫霜寒的养女，这委屈也不能算委屈了。何况慕楚这孩子资质如此，这世上恐怕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

回到了院子里，莫霜寒有些无奈地冲着白桦笑了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角有些湿润。

白桦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而后转向慕楚说道，“慕楚，你可想清楚了？”

“何事？”慕楚不明白，白桦想让她想清楚什么。

“翰卿这孩子心性纯善，他若知道你复仇的心思，兴许他会站在你的对立面，将你视作敌对。”白桦看着她，平静，却有力度。

慕楚沉默了半晌，答道：“或许他不会。”

“你当真这样了解他？”莫霜寒冷冷地看着她，字字铿锵有力，“你们认识才多久，便敢将后背交与他？！这些年我们是怎么教你的，你可是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爹爹。”慕楚知道，此刻不能硬碰硬，否则只会引起莫霜寒更加愤怒，只能示弱，“正因为翰卿生性纯善，慕楚才放心将后背交给他。如此单纯之人，若是可以善加利用，以翰卿的灵力修为可助我一臂之力。”

这话，让莫霜寒和白桦都一怔。

“你的意思，你只是在利用翰卿？”莫霜寒震惊地问。

慕楚她此时说这些虽是为了让莫霜寒消气，可也绝不能把话说死。

“并非只是利用。”她的眼睛里流转着真诚的情绪，柔声答道，“我对翰卿，确实有情。”

白桦看着她，有些揪心，有些自责。毕竟造成如今的局面，也有他们二人的过错。

是他们让她满心仇恨。

抚养她的初衷，是想让她幸福一生，可最后，却让她连所爱之人，都放在了可利用的队列之中。

莫霜寒岂会不明白，这一环扣一环，仿佛他和白桦才是罪魁祸首。可那些死去的人的仇，难道不报？这一切，根本就是个无解的死局。

“罢了，你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一切随你心意吧。”说罢，莫霜寒一挥手，将两卷书册抛到她怀里，“你袋中的药可还齐备？”

慕楚点了点头：“都齐备。”

“那便好。我们要先回药谷几日，你与翰卿去碧野若有何事不便，便去寻你宁姨……”莫霜寒满心的无奈，看着慕楚，思绪万千，“我们也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护着你，你与翰卿二人，一切小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