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谷四季分明，已近秋末，天气转凉，慕楚的衣衫单薄，加上日夜修炼，在药谷附近到处乱窜，不免有些受凉了。

风寒并不是什么难治的病，即便她没了木系灵脉，也能轻松治好。可她要的就是病，于是任由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弱，看上去虚弱无力。

这日，白桦与莫霜寒不在药谷中，昨日才去了雪山冰城送丹药，而莫霜凌几日前送了信来说，莫翰卿预备要来药谷寻她。

今天，莫翰卿应该就到了。慕楚穿着一身素白的裙装，也未涂脂粉为自己增添气色，看起来就病怏怏的。准备去大堂，笙秋给她系了披肩，陪在一旁一起去了大堂。

“主人……”咕噜从床上爬起来跟了上来，气喘吁吁，“不带我吗？”

“乖，你这几日修炼辛苦。”慕楚摸了摸咕噜的脑袋，“好好休息。”

“他要是欺负你怎么办呀！不行，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咕噜怒气冲冲地抓着慕楚的手指，不让她走。

“他怎么会欺负我。”慕楚浅笑着，心却抽痛了一下，“无事的，你好好歇着。”

“好吧……”咕噜瞥了一眼后头一脸讶异的笙秋，扭过头，蹦跶着又回了床上。

慕楚转过身往外走去，冷着脸，更没有给笙秋一个眼神。而笙秋本还想问些什么，可看到她的神情，就不敢开口了。

「小姐回来后，性子更冷了……真不知道在外面发生了什么。」笙秋心下担忧，却只能藏在心里，一言不发，紧跟其后。以前，慕楚习惯了一身男装，而回来后，慕楚日日都穿裙装。看到男装时，考虑了许久，还是选了裙装。

慕楚并非开始喜欢穿裙装了，裙装毕竟不方便。只是，或许之后，她都要裙装示人了。

……

她与莫翰卿分别后的这几月，的确出了些事。

冰慕楚此人，并非冰氏的公子，而是鬼医门徒，这一消息，传遍了各家，因是风雨楼传出来的消息，各家都知道这个消息是可靠的，同时，风雨楼还送出了一个消息：莫氏将与药谷联姻。

联姻，是莫霜寒与莫霜凌江雪玥商量的结果，因为慕楚需要莫翰卿这个盟友。

“他不一定会肯。”慕楚藏在袖子下头的手，攥的紧紧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留下了印子。

“他也需要你这个盟友。我与莫霜凌商量过了，试炼过后，你们若是相处不下，再和离。”

和离……慕楚听到这两个字，心下一痛。

与莫翰卿分别这几月，她日夜修炼，不敢睡，一入梦，就时常会梦到莫翰卿，每一回从梦中醒来，枕头都被泪水打湿。

她比自己原本以为的，更喜欢他。莫翰卿，这三个字，就像是心口的一道伤痕，轻轻牵动就会疼。

慕楚到了大堂，桌上摆满了她爱吃的，还放了一壶不大烈的果酒。

“怎么是果酒。”慕楚喝了一口酒，倒不是恼怒，慕楚爱喝酒，爱吃桃酥，爱吃新鲜的时令水果，这些药谷的人几乎都知道，笙秋不会不知道。

“小姐要见莫公子，还是不要喝太醉了。”笙秋怕她不高兴，便柔声解释道。

“嗯，喝酒容易误事。”慕楚晃了晃杯子，没再喝了，放下了酒杯，随手拿了一个梨。

笙秋看着慕楚的眼神飘忽，似乎是在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刚吃完梨，笙秋给她剥了一个橙子，递到她手里，她送了一个到口中，酸，酸得她眉头紧皱。

“小姐，莫公子来了。”笙夏从外头进来，行了一礼，后头，跟着一个一身银白色袍子的男人。

他还像她初次见他时那样挺拔。

她的心剧烈地颤动了一下，橙子也险些从手上滑落，好在，她还是努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撑着扶手，有些困难地站起来，笙秋连忙扶她。

“小姐……”笙秋看她脸色越发苍白，很是不忍心，“今日可吃药了？”

“吃过了，无妨。你们都出去吧，我与莫公子有话要说。”

莫翰卿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就这样看着她，两人对视着，相对无言。他的眼神里情绪复杂，慕楚也分辨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是痛苦吗？好像是有一些，但她不敢确定。

“坐吧。”慕楚低下头，有气无力地说完，又往椅子上坐。

“……好。”莫翰卿走到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两人没有看对方，沉默了良久。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慕楚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莫翰卿却先开口了。

“你怎么病了？”莫翰卿偏过头看她，她便也扭过头回看他，两人眼神交汇，慕楚的心又是一颤。

她的心，始终被他牵引着，这真是……太糟糕了。

“近日天气凉了些。”

“不服药吗？”

“一直受寒，好的慢些。”

“为何一直受寒？”

慕楚抬起头，正欲开口回答，看见他一脸担忧，生生把话憋了回去，又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道：“你来药谷，是为了何事？”

“我……”莫翰卿看她见了他后神色凝重，还略带些忧伤，却偏偏又故意表现疏离，心上仿佛被剜了一刀，“是为了联姻一事。”

“嗯。”慕楚点了点头，一直有气无力的，还时不时忍不住地咳嗽，“咳咳……这件事，我知道。”

“我父亲说……联姻一事，是叔叔提的。”莫翰卿的的语气一如既往温柔，“我就是想来亲自问问你……你真的肯吗？”

莫翰卿话音刚落，慕楚的眼睛忽然就红了，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莫翰卿见她哭了，下意识地连忙抬起手想为她擦去泪水，可手却悬在半空。

慕楚的余光也看到了他的动作，却没想到他的手就这样不上不下，最后收了回去。

“那你呢？”慕楚的眼睛红红的，一脸疑惑地看着莫翰卿，想知道他到底想什么，“伯父伯母要你和我成亲，你肯吗？”她有些哽咽，脸上的泪水也并未拭去，看上去令人怜爱。

“……”莫翰卿看着她，一言不发。

见他不回答，慕楚垂下头，苦笑了一声。

她知道，他喜欢的她，是医师，他觉得她医者仁心，觉得她纯善，他以为她和他一样，所以喜欢她。可是她不是那样的人，他爱上的，不过是她的伪装。

“联姻，对莫氏有利无弊。”慕楚说完这句，又咳了两声，声音又弱了下去，“试炼结束后，若是……还可以和离。”

“你，想和离？”莫翰卿皱着眉头，看着她，痛苦把他的怜惜压了下去，他的声音有些忍不住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