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本能一口拒绝的，但是，看到他一脸期待的模样，心里就有些犹豫了。伸手抚上脸上的面纱，陪他吃饭不是要摘掉面纱么，可是，师父说了的，不行。这让我很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青衣，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吃早饭啊？”

见我犹豫，小胖子可怜兮兮道，声音里竟还带着一丝哭腔，吸吸鼻涕，抬起头来满眼泪花看着我，道：“既然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饭，那我就一个人吃吧！”

他这副模样，让我感觉自己像是个坏人一样。

“好吧！”我无奈应声道。即使明知道他是故意的，我还是没有狠下心来。

东宝听了，顿时喜笑颜开，拉着我就往外冲。

厨房在出‘洛香院’往右拐数五十步左右，小胖子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走着，我漫不经心地在后面跟着。“青衣，你快点嘛！”

小胖子回过头来，看到我还在后面慢慢走着，气地噘起嘴跑了过来，拉着我就往前拖。

“东宝，你慢点！”

我虽说了，他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满脸兴奋的拉着我往厨房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我心中的犹豫。虽然心里面已经告诉过自己很多次，要谨慎些，不能再惹师父生气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师父那副淡漠的样子，我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总是忍不住想要惹得他生气。

他生气了，我会难过，他不生气，我也会难过，我只是想要他多在乎我一点，哪怕只是一个回眸，也足矣！

“师父，他……他在厨房里面吗？”我低下头来小声问道。

东宝听了，仰头笑道：“我就知道青衣你怕见师父。放心好了，今日一早，师父便与玄清长老一同出远门了，现在‘无妄宫’里就只有你和我两人了。”

这答案微微让我放下心来，“哦！这你都知道了呀！”

“是啊！”小胖子一蹦三尺高，满脸兴奋道。

桌面上摆着一荤一素一大碗稀饭，小胖子蹲坐在凳子上，小心翼翼地盛了两大碗，努力踮起脚将其中一碗推到了我的面前，另一碗放在自己身前，拿起筷子一脸满足地吃了起来。

我没有什么味口，有些无趣地坐在那里发着呆。

“青衣，你怎么不吃饭啦？”

小胖子终于记得来关心一下我了，黑色的眼眸里闪动着清澈的光芒，嘴角边却沾满了油。

“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哦！那我一个人吃了。”

他又低下头来继续与食物奋战，一下子就消灭了两大碗粥，看他满面油光的样子，我真有些担心，某一天他会长成个球样。

“青衣，你今天不开么啊？”放下手中的碗，噘着小嘴看着我。

没待我回答，他又道：“你不开心，师父也不开心。”

说完，长长叹出一口气。

这让我很好奇，问道：“别乱说，你怎么知道师父不开心了？

小胖子用袖子抹了抹嘴巴，一脸神秘道：“真的，自从昨天晚上从昆仑山回来之后，师父就一直都没有说话，东宝喊了他好多次，他都没有应一声，一个人站在梨花树下，整整一个晚上呀！晚上，东宝出来尿尿时，还被师父给吓到了。”

我听着笑出声来，“想不到，你还是这般胆小啊！”

一听我这说，小胖子急了，“不是我胆小，是这‘洛香院’晚上太过于安静了。”小脸涨地红红地，有些不服气了，鼓起塞帮子，“虽然，明知道这里不会有什么，但是，大半夜地突然有一个黑影出现在眼前，谁都会吓一跳，难道青衣你不怕呀！”

想来他说的也没有错，这瑶山地处偏僻，又隐于仙林深处，方圆百里没有一丝人烟，皆是丛林鸟兽，这‘无妄宫’更是如此。

我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小胖子脸上气色才消，又道：“今天一大早，玄清长老不知道跟师父说了些什么，害得师父早饭都没有陪东宝一起吃，便出远门了。”

“师父陪你吃饭？”

这我不相信，这小胖子是跟谁学的，竟也会说谎了，该不会是我吧！

“是啊！”小胖子狠狠点了点头，

他是否没有察觉到我在怀疑他，又道：“师父不是说了，不再让你吃凡间食物了么，他怎么可能会陪你一起吃早饭？”

小胖了听了，咯咯咯笑了起来，“因为我去求师父了的，师父他没有办法，所以就答应了。”说着，面上不无得意。

“哦！”原来，是他缠的师父没有办法了。

昨天晚上，师父会在院内站一夜，会是因为白日里，我在昆仑山的事而起么？

他会不开心，是因为我答应他的事情没有做到么？

我只是想要他多看我一眼，却没有想到会弄巧成拙，惹他生气。

吃完饭后，东宝便跑出去与琏杍斗法去了，我闲来无事，跟着宋婶学了会儿刺绣后，便越发觉得枯燥无趣了，后来，跑回房里又睡了一觉，待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下了。

我走出门，向师父居住的小院那边看去，‘落尘轩’内此刻灯火还未亮起，师父他……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呀！

第9章

黑暗中，那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让我有一种不顾一切想要进去看个究竟的冲动。院子里漆黑一片，四周寂静地骇人，我心里有些慌乱，转身又跑回屋子里小坐了片刻，脑海中又浮现出师父的面容。

想起初来瑶山时，东宝曾与我说过，师父的房间里面有一幅画。可惜，当时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师父突来给制止了，还因为这件事，而被师父责罚了。

师父的反应，越发让我觉得好奇，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休息了一会，我又好奇心作祟，想去师父的房间里看一看。平日里，东宝也不过只是在‘落尘轩’院子外面打扫而已，并没有真正地进入过他的房间。所以，此刻我的心是七上八下，偷偷

地四下张望了会，见半天没有动静，才敢偷偷溜进。

轻轻推开房门，一阵幽香传入鼻中，我慢慢走近，将桌面上的油灯点燃，昏暗的光线下，墙面

上一幅画出现在我的面前，画面上绘有一女子，好美，除了这个词，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来形容她的美貌。

看模样年龄不过十八岁，雪肌粉腮，绝美的面容上挂着一抹甜蜜的笑容，似在向心爱的人撒娇一般，美的令人窒息，眉宇间透出无限的风情。

我不敢去想像，师父与这画面上的女子会是什么关系，她那么美丽漂亮，与师父一定曾经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而他呢，当时一定也很爱她，不然，她的眉，她的眼，她的笑容，怎么会绘描地这般细致而

美好。

突然，发现这女子的眼睛与我的眼睛竟是如此地相似，脚步不稳向后倒退几步。这双眼睛与她相似，是他将我带回瑶山的原因么？瞬间，心中五味汇杂，万般滋味，唯有苦涩。

画面左方下角有师父的署名，在他署名下方还有一女子的娟秀的字迹写着‘梨落’。

她的名字叫梨落，好美的名字，好美的人。‘洛香院’的梨花长开不败会是因为她么？

她的人呢，现在又去了哪里？

我踉踉跄跄走出院门，躲在房间里，脑子里面一片纷乱。

也许是因为白日里睡多了，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总是浮现出那幅画，那个绝美的女子。

想着她会与师父会是什么关系，想着她与师父又发生过哪一些事情。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编织出的美丽梦境。

我总以为，师父会将我从泪城带回，是因为他心中也曾对我有过半分怜惜，却难料，是因为这双与梨落相似的眼睛。

我不知道，是去恨这双眼睛，还是应该感激它，感激因为它，让我遇到了师父。

或许，我应该去恨与我同样拥有这双眼睛的女子，痛恨这世界上，为何有了我，还会有她的存在。

恨她比我先认识他，恨他为了她而绘丹青，恨她到现在还霸占着他的心，我更恨自己没有勇气对他说中心中的妒忌。

我是那么的羡慕她，羡慕她的容貌，羡慕她的一切。

门外的梨花，此刻看在眼中，刺痛着我的双眼。‘梨落’多美好的名字啊！这院中的梨树是因她而种么，这满院的梨花，也从来只属于她么。

梨花树下，他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我顾不得穿上鞋子，光着脚就跑出了房间，冲上前扑倒在他怀中，伸出手臂紧紧环在他的腰间，我埋首在他的怀中，一阵檀香传入鼻中，“师父，你回来了。”

我喜欢这样紧紧地抱着他，只有这样心里才会感觉有一丝温暖，即使，明知道没有希望，还是不想就这样放弃。

“青衣。”

他的声音依旧冰凉淡漠，没有一比温度。

他手上的力度虽不大，但却足以将我推离他的怀中，看着我的脸，道：“今日，怎么没有戴面纱？”

“我不……不想戴。”

“为什么不想？”声音里隐有不悦，“你可曾记得，答应过为师的事。”

我有些害怕，使劲地点了点头，回答道：“记得，师父说的话，徒儿一直铭记于心，不曾敢忘。”

“既然记得，那为何不将面纱戴上？”

我低下头有些害怕道：“师父，青衣自小脸部溃烂，戴面纱已经足有十五年了，以后的日子里，我不想再戴着面纱生活下去了。”

他听了，微微叹息声，看了我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一旁，有些无奈道：“你要记得，这面纱是摘不得的，听师父的话，快些进房将面纱给戴上。”

摘不得，这话让我有些听不懂，会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生气，难道，就是因为我答应他的事情没有做到么？

我抬起头来与他目光相对，他的眼睛很漂亮，我试图在他眸光里寻找到自己，却依旧找不到那属于我的影像。

“不，我不想再戴面纱了。”对着他漆如夜色的眼眸，嫣然一笑，“青衣，想让师父看到我的脸。”

或许，我心里有着一份私心，想着，能让他记住我的面容。

“你……”声音骤然冰冷，他几乎是气的面色发青，一把将我推倒在地。

不过还好，这次没有撞到石桌，不然又要留血了。

我苦笑着从地上慢慢爬起，平静道：“师父，你不是说徒儿的脸很漂亮么，那为什么还要用面纱将它遮住？”

想起昨日晚上在他房中看到的那幅画，心中就又是一阵刺痛，我不想卑微地去那个女子的影子。

他艴然不悦，道：“没有为什么，你只要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你今天这样做又是什么意思？”

五年来，第一次看到他这般生气。

虽然，他此刻眼中满是怒火，不过，我的心里却很开心，因为，在他的眼里，我寻到了自己的身影。

我扯唇笑道：“没有什么意思啊，青衣只是想要让师父看到我的脸而已。”

他气的身体微微发抖，想来是被我气的不轻，撇开目光，冷冷道：“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那现在你已经达到了，快些回房将面纱戴上。”冷冷瞟了我一眼，转身向‘落尘轩’走去。

我猜不透，他此刻心中所想，是故意装着不知道，还是在逃避，还是说，他心中是真的已经早有他人了。

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他的慢慢离去，一瞬间，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他拂袖而去是那般决绝，好像断定了，我这次还会乖乖地听他的话，任他摆布，可是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从看到他房间的那幅画开始，我的心就已经由不得自己了，它已经混乱的不堪我摆布，更何况是他。

“我不戴面纱了，我再也不会戴了，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戴纱了，我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脸。”我朝着他的背影大声叫喊着。

我怕，我怕他会听到，可是我更怕他对我不冷不热的态度。

宁愿被他伤害，我也不愿就这般难耐而死。

我将面纱从怀中掏从，在风中轻轻荡了几下，丢弃在地上。

我不会将自己的脸再遮住了，我不想再让他看着我的眼睛，去想别的女子。

我要让他看到，这眼睛是属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