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微微俯身向他作礼。

师父目光瞟来看了我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目光又看向一身旁的紫儿仙子，见有梨花凋落在她的发上，嘴角上扬，眸光微染笑意，“别动。”声音很轻，像是怕会吓到她一般，轻轻抬手摘去了她发上沾上的花瓣。

“墨白。”

紫儿仙子轻轻唤了一声，娇艳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娇啼啼的声音很动听，很令人疼惜，目光里满含羞涩，看了师父一眼，又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了下头。

“嗯？”师父目光里有些疑惑。

紫儿仙子伸出手轻轻扯了扯师父的衣袖，嗔声道：“昨天，听东宝说，我与父君来的那一日，你们本是要去人间的，后来，因为我与父君来了，而耽搁了。我想说，明天你能带我一起去人间吗？”

“紫儿，你也想去人间？”师父柔声问道，目光温柔看着她。我心中一颤，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必尽，她猜中了我的心事，我又能拿什么去否决，目光紧紧看着她手中的竹管，怕她一时不注意将它弄坏。

凤鸣竹，是凤鸣竹又能如何？若是对于凡人，也许，折损不了它，可是，我面前的女子，她却与我不同，她不是凡人，她是碧海神君之女，她是仙子，她还极有可能是我未来的师母。

她眸光闪过一丝凛冽，手指间竹管轻轻旋转，见我目光紧盯着它，唇笑扯起吟吟笑道：“你是不是很想要它？”

她手拿着竹管在我眼前晃动着，吟吟笑道：“可惜，我并不想把它给你。”

我被她这一句话，气了个半死，说不出话来。

她却装着一脸无辜的模样，看向我轻轻问道：“知道我们现在到哪里了吗？”

我摇了摇头，心中并不想理她，目光却又忍不住偷偷向外瞟了瞟。

“嗯！”她若有所思道：“好像是妖界，但又好像不是，好像是到了狐族一样，这小胖子的娘亲说不定就在这下面哦！”

“狐族？”我心中微微一颤，若是狐族，东宝的母亲也许真的有可能会在这里，在这马车之下的一片云烟氤氲之中，想着，身子又微微向外挪了挪。

看着在她手中不时旋转的竹管，我心中有些不安，担心她一不小心会将竹管掉下去。

“紫儿仙子，你能将手中的竹管还给东宝吗？”我小声询问她道。

“还？”她纤眉微拧，反问道：“何为还，这东西可是我捡到的，既然在我手中，那就是我的了，你说我还会还么？”

她说完，伸手向外，眼看着竹管伸出马车帘外，我的心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

此刻，我不敢多说什么，不敢轻易说会，更不敢说不会，咬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手指轻拈竹管的一端，在风中轻轻摆动，看样子，仿佛随时都会掉下去一般。我心里知道，那支竹管对东宝而言，意义有多重要，咬紧牙，心一横，一下子跪倒在她的面前。

虽然，地板隔有一层毛毯，但是，在膝盖撞击到木板的那一瞬间，却还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

见我跪下，她面上微微有些惊讶，应该是没有想到，我竟然会为了一支竹管而跪地求她。

我双手紧攥着衣角，低垂着头，低声道：“求求你了，把它还给我。”

“还给你？”她秀眉一挑，满脸不屑道：“这支竹管好像不是你的吧！我记得，好像是那只胖狐狸的，就算是来求，也应该是他来求我，怎么会是你来替他说？”

我心里明白，她看东宝不怎么顺眼，即使，她明知道，这支竹管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将它还给我。

“我求求你了，大人有大量。东宝他还只是个小孩子，你若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而生气了，我在这里替他向你赔罪了。”

我咬了咬唇，对她重重磕了几个头，“求求你了。”

虽然，心里知道，我的乞求也许没有多大的作用，她也不一定会因此而将竹管真的给我。可是，却还是不想就这样放弃，这支竹管对东宝究竟有多重要，我比任何人都还要了解。

竹管在她指尖轻轻旋转着，发现我目光紧盯着她，紫儿仙子目光轻蔑瞟了我一眼，问道：“你就这么想要这支竹管么？”

“嗯！”我重重点了点头。

“呵呵……不就是一支普通的竹管么，它值得你这样来求我吗？”她面露不屑道。

“值得。”我苦涩一笑。

这其中原由，她不懂，我也不想与她多说。

“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凡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不就是一支普通的竹管么，在瑶山，满山都是这种竹子，要多少有多少，你又何必为了它而来求我呀！”

我道：“这竹管虽普通，可是它本身的意义却不普通，它对东宝真的很重要，我求求你把它还给他，求求你了。”

她面色迟疑了会，才道：“那……那就给你吧！”

“谢谢！”我激动着伸出手准备接过。

第18章

她却突然痛叫一声，手指微微发抖。“新回~忆论~坛”

我紧张地冲身上前，拼命想要抓住时，却已经迟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竹管从她手里松落掉下。

“不要，不要啊！”我尖叫着，“玄清长老，快点把马车停下，快点停下。”

我慌乱地站起身来，冲着马车前方赶车的背影大声叫喊着，可惜，马车飞驶的速度太快，我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风中了。无论，我用多大的声音叫喊，玄清长老都依旧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

怎么办？我心里一片茫然，一片惊慌，我要怎么开口跟东宝说，说那支竹管已经掉了，而掉到了哪里，我都不知道，想着，想着，眼角滑过几滴冰凉的泪水。

“对不起呀！”她看着我装着无措道，“刚才我也不知为何，就在要把那支竹管递向你的那一瞬间，胸口突然一阵刺痛，痛的我快要难受死了。我本来是想要递给你的，却没有想到……”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看着她装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就厌恶，冷冷笑道：“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报复他是不是？报复他平日里对你的不敬，没有把你当作仙人来膜拜，伤及了你那可怜的自尊心，是不是？”

她面色顿时煞白，一脸难以置信看着我。

我紧盯着她的脸，见她面色越发难看，心中恨意愈发强烈。

“可是，你要知道，他还只是个孩子，在这个世上，他没有一个亲人，他一直以为那支竹管是他娘亲留给他的，平日里当着宝贝收着，走到哪里，他都会带着它。他说，以后，他还要凭着那支竹管去找他的娘亲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残忍，将他视若珍宝堪比性命相重的东西，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说丢掉就丢掉。你们这些神仙都是这么无情么？”

“寻娘亲？”她口中轻声念道，忽而嘲讽一笑，“这都是谁与你说的，那支竹管可以帮他寻到娘亲？”说着，忍不住掩唇笑了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心里突然很不安，目光瞥向车厢里一角的东宝，还好，东宝还是睡着的。

“我与墨白认识也有三千多年了，他将胖狐狸从深山带回来时，恰好我就在他的身边，我可没有看到那只胖狐狸身上有带着那么一支竹管。况且，那支竹管就是由瑶山的凤鸣竹所制作而成，你家师父怎么跟你们说，是小胖子娘亲留的呀！真想不到，墨白竟然把你们两个都给骗了，真是好笑。”

“你……”我气地咋舌，怒瞪向她，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办，若这件事情被东宝知道了，那师父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么？

“怎么样，你想求我？”

我咬了咬唇，反正跪过一次了，再跪一次，也没有什么了，膝盖一下子又重重撞到了地面上。

她佯装着一脸吃惊道：“我刚才可是把那支竹管不小心掉下去了呀，你怎么还给我下跪了。”

我不去理会她的冷言酸语，低声道：“求求你了，不要将这件事情说给他听。”

“呵呵……”她美目流转，含笑看着我，道：“你先起来吧！到这里来，我有一样好东西给你瞧瞧。”

我也不想对着她下跪，站起身来，目光疑惑看了看她。

“过来呀！”

她靠着门框边一脸痴迷看着外面，说道。

我慢慢向她走近，她让我站在她的身前，将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轻声道：“我与你的师父婚约已有三千年，以前，是我年龄小了，他在等我长大，现在呢，等我长大了，他却爱上了别人。”

别人，她说的应该是梨落吧！我心中想着。

她手指在我胳膊上轻轻划动着，笑道：“不管他爱上了谁，这一生，能呆在他身边的女子，也只能是我，这世间也只有我才配得上他。其他人，休想与我争。”说着，声音里一片冷冽。

我感觉到胳膊上的手劲越来越大，用力想要挣脱开，却摆脱不了。

“你说，这人间美么？”

她伸手指向高峰之上几座若隐若现的楼阁。

我点了点头，身体还是想挣开她的束缚。

“是美吧！”她用手轻轻将我往前面一推，在到马车边缘时，又停了下来，一只手将我的腰紧紧环住，“做凡人有什么不好，你说，他们为什么硬是要来到神仙所居住的地方呢？”

她似自言自语道，“那群山之巅明明是仙家所居之所，却又偏偏被这些凡人所占了，哎！真是可惜了。青衣姑娘想要下去陪陪他们么，去看看那些低俗的凡人，把那些仙山都弄成何种模样了。”

我连连摇了摇头，不敢低头看脚下，怕晕了过去。

“答应我，去吧！瑶山并不属于你，那里才是属于你的地方！”

她的声音在我耳畔轻轻响起，带着一丝蛊惑，在风中轻轻飘散。

如果，瑶山并不属于我，哪里又是属于我的？

我目光茫然看着眼前的一片烟云，白茫茫地什么也看不到，天下这么大，哪里才是属于我的。

“去吧！”她的声音又在耳旁响起。

去，我能去的地方在哪里？

突然，感觉一股力量从身后袭来，我粹不及防失足从马车上跌落下，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却被她躲过。

“去吧！”她笑着道。

去哪里，我能去的地方又是哪里？

身体像是片羽毛在空中轻轻飘荡，很轻很柔，我看着她的脸离我越来越远，头很重，眼前的云烟冲冲而过，将那马车遮掩于白雾之中。

“师父，救我，救我。”

我大声叫喊着，可是，还是没有唤来那个令我朝思暮想的人，身上的衣服被风吹的鼓动，将我的声音淹没在风中。

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么？

紫儿仙子含羞点了点头，“是啊，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去人间了，明天我们一起去人间玩玩吧！”

师父笑了笑，“那好，明日我们就去人间。”

“墨白，你真好！”她笑的一脸嫣然，伸手挽上师父手臂，娇声道：“你不是说，‘落尘轩’里，有那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的‘冰魄莲’么？我想去瞧一瞧。”碧海神君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一旁的紫儿仙子却红唇嘟起，有些生气，但又不敢言，只得拉着碧海神君的衣袖，狠狠扯着，“父君，父君。”看着女儿含泪欲泣的模样，碧海神君有些为难了，又开口道：“虽然，古墨神族之事虽还未解决，但是，墨白贤侄你的终身大事，也不能因此，而这样拖延下去。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紫儿想想，以前，是因为她年龄还小，现在已经是三千年过后了，她已经长大了，这婚事就不要再拖下去了。”

‘古墨神族’我在一旁听地有些迷迷糊糊，师父家族还有其他人么？这些我在瑶山从未听他们说起过，我一直以为师父与我一样，也是孤身一人在这世间，却没有想到他还有家人在这世间上。

“这……”师父面色有些为难，看了看紫儿仙子，“现今六界混乱，人间生灵涂炭，墨白作为上古神族后裔无法置之事外，只顾个人安逸，而置六界生死于不顾。”

“六界生死于不顾？”碧海神君面上微有不悦，“古墨神族被困之事，你都还没有解决，现在，还有那闲功夫去管那些凡人的生死，你可要记得，这六界之内配得上我女儿的神，并不是只有你古墨白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