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同心
作者:苏木哲 | 分类:仙侠 | 字数:79.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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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那次只是彩蝶不小心拿错了丝线,本宫一时大意,没看仔细,害的太后受了惊吓,本宫也罚过彩蝶了,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不过……”慕容晴莞瞥了眼立于秋水灵身旁那个神色有些张皇的丫头,笑道:“本宫倒是没料到,她竟还有这等福气,能和德妃姐姐修成主仆。”
“皇后娘娘……”那丫头顿时大惊失色,跪下磕头道:“奴婢知道错了,还望娘娘恕罪……”
与她的慌乱截然相反,秋水灵倒是恢复了以往的沉稳,语声平静的问:“你为何放过我?”
慕容晴莞缓步走近她,轻轻握住她被冷汗浸湿的小手,说:“你父亲是受了我爹的唆使才做出了那些伤害先皇后的事情,归根究底,你们秋家终究是毁在我慕容家的手里,而皇上对你的怨恨,也是因着那些事,是我欠了你,所以,你做什么都不过分,更何况,你今日能如此坦然的带着彩蝶来到缀霞宫,足以证明,你是个光明磊落的女子,我喜欢这样的人,还有……”她眸中闪过一抹哀伤,“我的家族垮了,眉姐姐也不在了,我不想就此孤立无援,你……可以陪着我吗?”
“我……”秋水灵想要抽回手,奈何她加重了力道,丝毫不给自己逃避的机会,对上那双诚恳的水眸,她终是不忍拒绝的点了点头。
得到了她的首肯,慕容晴莞开心的笑了起来,眉姐姐说的果然不错,德妃确实是个心肠极软的女子,当初她将彩蝶安插在云嫔身边,不过就是担心,出身商贾之家的韩云裳会对皇上存有不好的心思。
她是爱极了那个男人才会默默的替他做这许多的事情,但只怕,她这一片痴心,终究是要被辜负了。
送走了秋水灵,慕容晴莞斜倚在暖榻上,眉心隐约凝出一抹淡淡的轻愁,沉思许久,终是启唇问道:“可是看出了什么?”
“从那个婢女的身形步伐和谈吐间,不难看出,她的武功底子不弱。”冷月如实答道。
“哦?”慕容晴莞坐正了身子,举眸看着她,“那和你比起来谁比较强?”
“据我的观察,她的轻功应该远在我之上,不过内力倒是不及我,娘娘可是在担心她?”
慕容晴莞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什么好担心的,一朝公主远嫁异国他乡,身边有一两个暗卫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去查一下华羽宫究竟有多少人是如柳絮这般厉害的高手,多留意一下总比一无所知的好。”
冷月沉默的点了点头,便退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口,慕容晴莞微叹了口气,再次相见,这个女子与她生分了不少,失了曾经朋友间的亲密,变得陌生而疏离。
许是因着夜哥哥的缘故吧,她终是怨着她的。
随手拿起桌上的书卷,还未翻开,房门却再次被人推开,是幽竹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
“娘娘若是不放心,奴婢可以让哥哥去探一下徐大人的口风。”幽竹奉上手中的参汤,轻声说道。
“不必了,她不愿见本宫,本宫也乐得清静,她想称病,就随她好了!”接过参汤,慕容晴莞慢慢的喝了起来,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遂开口问道:“红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怪她一回宫,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缀霞宫的一切摆设,包括宫婢内侍都没有变,却唯独不见瞿红萼的身影。
她以为是那个女人还在忌恨她,所以故意避而不见,现在看来,原是她已经做了皇上的妃嫔了。
幽竹小心地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如常,方徐徐说道:“去年除夕的时候,皇上酒醉临幸了她,之后……她便怀了龙嗣……”
去年除夕?慕容晴莞慌忙问道:“那孩子呢?”已经快一年了,那么那个孩子少说也有两个月大了,可她却并未听说宫中有谁诞下了皇子亦或是公主呐!
“那个孩子……胎死腹中了……”
胎死腹中?慕容晴莞握着汤盅的手指僵了僵,心里泛起一抹苦涩,又一个孩子没有了,难道他真的是与子嗣无缘吗?
“好好的怎么会胎死腹中?”
瞿红萼幼年便开始习武,身体素质要好过平常女子,而她又那般渴望着要怀上萧昶阙的孩子,以她的能耐怎么会保不住肚子里的那块肉?
知道她不会对这件事不管不问,幽竹也不再隐瞒,坦言道:“除夕那夜,是红萼在娘娘寝居里点了幻情的熏香,事后,皇上并不知晓自己做了什么,直到红萼被确诊有孕,皇上一怒之下废了她的武功,将她打入冷宫,七个月后才放出来,之后她便被禁足在镜春斋,没多久就诞下了个……死胎。”
冷宫?慕容晴莞目光一凌,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被遗忘许久的女人,那也是第一个让她见识了后宫丑恶的女人。
“去把那七个月里御药房和御膳房的存档拿来,本宫想知道那段时间,冷宫的药物和食物都经过何人之手?”她敢肯定,那个孩子绝对是人为致死,而非意外。
“娘娘……”幽竹有些为难道:“那些存档都被眉妃娘娘宫里一个毛躁的小丫头不小心弄湿了,已经辨不出内容了。”
第112章
“眉妃?”慕容晴莞疑惑的问,难道眉姐姐也怀疑过这件事?那为何后来又不了了之了呢?
“是眉妃娘娘,红萼,不,是廉贵人诞下死胎没多久,眉妃娘娘就要了御药房和御膳房存档的记录,还回来的时候,就变得模糊一片了。”
慕容晴莞静默半晌,复又开口道:“无妨,先去传膳吧,用过之后,跟本宫走一趟镜春斋。”
“娘娘不等皇上一起用膳吗?看时辰,皇上应该就快下朝了。”幽竹心里不免有些担忧,娘娘昨夜便提早歇下了,今个儿又不等皇上,只怕会惹怒圣上。
“年关将至,朝堂中的事够他忙的,怕是要晚些才过的来,本宫饿了,就不等他了。”
幽竹刚要说什么,却见倚翠掀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小路子,“娘娘,皇上身边的路公公捎了话过来。”
果然被她猜中了,慕容晴莞手指轻绕着自己的发丝,笑道:“可是皇上又被哪位大人绊住了过不来?”
小路子不由的红了脸,赧颜道:“娘娘蕙质兰心,一猜就中,皇上怕娘娘久等,特意让奴才前来告诉您一声,让您先用膳,他晚些过来陪您。”
慕容晴莞点了点头,满不在意的说:“以后这样的事情,公公遣个小太监过来说一声就好,不必大老远的亲自跑过来,天寒地冻的,本宫心里也过意不去。”
听到这般客气的话语,小路子赶忙躬身行礼道:“娘娘千万别这么说,能替皇上和娘娘办事,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自当尽心尽力。”若是给其他妃嫔传话,倒真不用他亲力亲为,但眼前这个,可是自家主子心尖子上的人,若不是真的脱不开身,主子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陪在她的身边,他哪敢有所怠慢?除非是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长得太牢固了!
慕容晴莞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便示意他离开。
小路子虽然只是个奴才,却也是皇帝近身伺候的人,后宫里聪明的女人都知道他是个得罪不起的人,他能对她如此客气,足以表明萧昶阙对她的看重,但她想要的,并不仅仅是一份看重,她终究也是个贪心的女人。
苦笑的勾了勾唇角,她刚要起身去饭厅,心里却又闪过一抹晦涩,遂对倚翠吩咐道:“遣个小太监去内务府,让他们给本宫换一张床来!”
慕容晴莞打量着那堪比冷宫的寝殿,冷清中带着一股阴寒之气。
如若不是身上穿了厚厚的裘衣,她还真是受不住这透人心骨的寒气。
“都没有人伺候廉贵人吗?”偌大的寝宫里,竟然不见一个宫婢,倒是让她吃惊不小。
“先前是有的,但廉贵人诞下死胎之后,性情变得暴虐反常,差点将她的贴身侍婢折磨死,皇上便打发了所有的人出去,让她一人独居在此,只定时让御膳房送饭菜过来。”幽竹耐心解释道。
慕容晴莞轻“哦”了一声,便向着卧室走去,还未推门,就听到从里面传来了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
只是,不同于往昔的傲慢,那里面充满了凄凉的味道,她时而哭泣,时而喃喃低语,时而大声谩骂,让人不难辨出,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可她真的是疯了吗?
慕容晴莞推门而入,触目的是一片狼藉,扫视了一圈,终是在那张凌乱不堪的床榻旁寻到那个已处于半疯癫状态的女人。
此刻,她双眼无神的靠坐在床沿旁,双臂死死的抱着一个被咬烂了的枕头,披头散发的样子极为慎人,口中犹在喑喑自语,似是在召唤着什么人。
慕容晴莞刚要走近她,却被幽竹和倚翠同时拦下。
“娘娘莫要过去,她已经疯了,恐会伤到您。”
“是呀,小姐,她看着好可怕。”
慕容晴莞轻轻推开她二人的手,淡声道:“相信我,她没有疯!”
在倚翠的那声“小姐”叫出来后,她清楚的看到了那个女人呆滞的眸子里有一闪而逝的亮光。
在这个皇宫之中,只有碧瑶会执拗的唤着她小姐,显然,那个女人是记得碧瑶的。
慕容晴莞缓步走近她,劈手便要夺她怀里的抱枕,却被她更紧的揽进怀里,“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们都走开,我的孩子没有死……他没有死……”
“你以为装疯卖傻,你的孩子就能活过来吗?还是你以为这样,皇上就不会要你的命了吗?瞿红萼,本宫警告过你,不要做那些愚蠢的事情,可你还是走上了这一步,既然如此,你就应该清醒的面对这个事实,而不是如现在这样百般逃避!”
那满是怒意的质问并未使那个疯癫的女人清醒过来,她依旧抱着那个破烂枕头絮絮念叨着含糊的话语。
慕容晴莞终是忍无可忍的按住她的双肩,强迫她面对着自己,厉声问道:“告诉我,是不是顾歆媚做的?”
她是不喜欢瞿红萼,也怨恨萧昶阙的背叛,可那个孩子是无辜的,无论后宫中的女人如何争宠,如何相斗,她都可以理解,因为那是她们生存的方式,她们只是不想自己那如花的容颜葬送在似水的流年里,她们只是想要和命运抗争,争得一份属于自己的繁华,哪怕只是昙花一现的美丽,也会如飞蛾扑火般的奋不顾身。
第112章
可她无法忍受的是那些肆意残害子嗣的人,同为女人,将心比心,如若死去的是自己的孩子,那么她们又将作何感想?
顾歆媚,四年了,她以为这四年的冷宫幽禁,那个女人的脾性会有所收敛,却没想到她依旧狠毒如斯。
既然她死性不改,那么她也不会再手软,定要将先前陷害她的那笔帐一并跟她算清楚!
听到那个名字,瞿红萼本是混沌的眼眸里渐渐现出一抹清明,却依旧紧咬着下唇不理会面前的女子。
慕容晴莞没来由的一阵窝火,抬手狠狠的甩了她一耳光,怒道:“你瞿红萼不是一贯狠戾骄傲么?怎么现在却连替自己孩子讨回公道的勇气都没有了!是不是没有了武功,你就连骨头都一并软了?!”
这句话一出,瞿红萼终是抬起了被凌乱的长发遮住的小脸,止不住冷笑道:“是她做的又如何?根本就没有人在乎那个孩子,如若不是眉妃,皇上早在得知我有孕的时候就杀了我了,又岂容我活到现在!”她是真的后悔了,她想要为师兄做一点事,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萧昶阙废了她的武功,将她丢进冷宫,任她自生自灭。
那七个月,是顾歆妃和她的婢女一直在照顾她,那段时间,她是打心眼里感激那个女人的,可她终究是错了,她忘记了后宫女人的可怕,她居然天真的相信了顾歆媚那虚伪的嘴脸,枉她自负是用毒高手,竟栽在了别人的手中。
她抬手覆上自己的小腹,那里曾经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是这辈子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先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根本就不在乎那个孩子,可直到她忍受那撕裂般的疼痛,千辛万苦的将他生出来时,她才明白母亲是多么的伟大,可她是个没用的母亲,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骨肉,让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就永远的离开她了。
慕容晴莞怔怔的看着满目哀伤的瞿红萼,脑海中慢慢浮现出往昔的种种,却感觉都是那般的遥远。
对萧昶阙失望以后,她之所以还要回来,是为了了断一些过往的恩怨,这其中也包括这个女人间接对碧瑶造成的伤害。
现下,不等她动手,这个女人已变得这般凄惨,她应该开心才对,可为何心里竟隐约有股道不出的悲哀?
握紧了有些发麻的手掌,她漠然的开口:“不管怎样,孩子总是无辜的,我会帮你替他讨回公道,至于你……”她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不忍,“路是自己选的,那么无论有多么艰难,你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说完,她便要旋身离去,然衣袖却被那女人死死的拉住,“别走……小姐……”
这声“小姐”,她叫的万分艰难,出口之后,心里更是晦涩难耐,对这个女子,她鄙视过,憎恶过,可她万万没想到,在自己这般凄楚无助的时候,她竟然还会来看她。
碧瑶,她曾嗤笑那个丫头的愚蠢,却不想,真正愚蠢的人,是她自己,是她的固执骄傲,让她一再的认不清现实,终是一步步走到了今日的局面。
武功废了,孩子没了,甚至连自由也没有了,若不是心里还有牵挂,她早就不想活了,一想到这里,她更紧的抓住了慕容晴莞的衣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跪在了她面前,“小姐,奴婢求你……求求你让我见师兄一面好不好?不会很麻烦的,你只要让人给碧水山庄带句话就好……”
不等她说完,慕容晴莞便一把甩开她的手,愈发愤怒道:“你疯了么?!你现在是皇上的妃嫔,却让他进宫来看你,瞿红萼,你究竟是爱他,还是害他?还有,你知道臻国和晋国现在的关系有多么紧张吗?你觉得,他进了宫还有命出去吗?”
被她这么一甩,瞿红萼不稳的撞到床沿上,她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诧异的脱口问道:“你知道他的身份了?”师兄竟将一切都告诉了这个女人么?
从慕容晴莞的表情和语气中,不难看出,她是在乎师兄的,可她不应该是恨他的吗?是他将她掳走,害她与心爱的男人分别那么久,又为了慕容晴语而让她受尽折磨,可为什么她还这么关心师兄?
慕容晴莞不答,只是冷冷的说:“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好好的活下去,否则,只会让在乎你的人难过!”
蓝慕枫,他是那么孤寂的一个人,所在乎的人和事都少之又少,或许保住红萼的命,是她唯一能替他做的一件事吧!
收回飘远的思绪,她再次看了红萼一眼,便缓缓向门口走去,只是,还不及她跨出门槛,身后便又传来了一阵凄凉的笑声,“慕容晴莞,你知道你娘为何要把你送进相府吗?”
迈出的脚蓦地僵住,慕容晴莞只觉心头一震,霍然转身,不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沙哑,隐隐带着一丝哽咽。
“十三年前,是五毒门的人灭了你们居住的那个村子,那把火,是我爹亲手放的,而我爹也是因那件事而死,所以,我恨你娘,更加讨厌你!”
五毒门?瞿晟?瞿红萼曾经说过,她爹是因父亲而死,难道说,那件事与父亲有关?
“你和你娘之所以能逃过那一劫,根本不是巧合,那一切都是慕容睿算计好的,目的无非就是要将你娘逼到绝境,这样她才会乖乖的回到他的身边……”
“你胡说!”她还未说完,便被慕容晴莞厉声打断,“就算那件事与我爹有关,那也是先皇的指示,是先皇要对靖王爷赶尽杀绝,才下了那道旨意,不是我爹,不是的……”她不住的摇头,然眼中却有滚烫的泪水涌出,“你不是唤他义父么?为什么你要这般诋毁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不会是父亲,不会的……那个男人已经伤透了她的心,她不想连对他最后的一点亲情也失去……
瞿红萼扶着床沿慢慢站起来,面上满是哀戚之色,哂笑道:“先皇是想要靖王的命,可慕容睿在追查萧瑀夜的下落时,意外发现了你们母女,才会怂恿那个昏庸的老皇帝做了那个荒唐的决定,但萧瑀夜大难不死,追究下来,势必要有一个人去承担罪责,而我爹便成了他们的替罪羔羊,因着对我爹的愧疚,慕容睿才收我做了义女,百般疼爱我,他以为我对那件事一无所知,对我信任有加,还让我进宫做他的眼线,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殊不知,我才是那个他最应该防范的人!”她缓缓走近她,笑得愈发狂肆,“慕容晴莞,你知道我看到你和慕容晴语姐妹相残的时候,心里有多开心么?这便是报应,慕容睿为一己之私害我爹殒命,上天也绝不会让他好过,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你娘,可到头来得到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别说了!”慕容晴莞再次打断她,心已痛到极至,身体无助的靠在门框上,动了动嘴唇,却已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那漫天火光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以为那是夜哥哥带给她的灾难,却不曾想,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那个被她唤作父亲的男人。
那一年的颠沛流离,那四处躲藏的悲苦日子,原来都是他为了逼迫娘亲使出的手段。
她恨叶琳,因为是那个女人逼死了娘亲,可她也清楚的知道,即使没有那杯毒酒,娘亲也活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