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说完，整个广场如同沸腾起来，无论男女，此时都举起拳头高声吼了起来。

“圣心灼献！”老萨满拖着长腔叫了一声，而后，两边的两名手持木刀的助祭走到广场最前面，摆出决斗的姿势，而那几个壮汉，也拎起尖刀开始剖开那三只身上还流着冒热气的血的动物。

木刀一声声地碰撞，而薇薇安则仔细地观察着场面上的情况。两名助祭的“决斗”是给下面的观众看着解闷的。周围站着许多年轻的小孩子，他们小声地整齐唱着某种圣歌，而那决斗似乎就是踏着这歌声的节奏，两把木刀碰撞着发出铿锵的声音。

几名巨汉很快就取出了三只生物的心脏，将其陈列在老萨满面前的石台子身上，老萨满拿过旁边带着金纹纯银匕首，先是剖开最大的幼鲸心脏，然后将驼鹿心脏剖开，先是把鸡心放进了驼鹿心脏中，然后又把驼鹿的心脏放到了鲸鱼心脏中。随后，他双手托着那个巨大的心脏，走到三具尸体再往前的石火盆边，双手托着心脏在火盆上炙烤着。

那滴着血的心脏慢慢变色，而老萨满也直接将心脏放进火中，高声喊道“奠俘纳奴！”

那两名助祭丢下手中的木刀，从旁边拿过一把半人高的银色金纹柴刀，四名巨汉分别押着一男一女两个全裸的俘虏，把他们按在了低矮的石凳上。这两名俘虏，从脚底到额头，已经被纹满了各色的花纹。而两边的助祭，迈着方步走到石凳边上，双手高举柴刀，大喝一声，柴刀落下，血花飞溅。

看着两个头颅掉在地上，人群又欢呼起来，两个助祭捧起那滚落的头颅，放到了萨满面前的台子上。而大萨满点点头，高声呼喝到“祭歌起！乌欧拉佛洛萨！”

到了薇薇安的环节，她双手捧着那本比她脑袋还大的圣典，上面是传承了千余年的文字，在一个个手抄本中不断传递着。

她走到那火盆前方，背后仿佛被炙烤着。在桑拿的时候身上涂抹的植物精油，此时此刻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它的味道，而她也同样被那灼热的火焰炙烤着。那种诡秘的香气，仿佛和她魂灵一同被蒸干，飞升而起一般。

那神秘的香味让她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她朗声诵读着面前手中那满是诺尔德古文的文本，而除了书本以外，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空白。

歌声响起，孩子们的歌声仿佛银铃，随后，便是更为雄壮的如号角般的齐颂声，她的身体仿佛朝天空飞去，直奔那灰白色的云层和惨白无力的太阳。

她的身体很快已经不受控制了，口中仍念诵着书上的内容，而身体则如同蒲公英的种子般朝天空飞去，身旁伴着无数若隐若现的人的身影。直到她几乎碰到云层的时候，她看到了，银白的浓厚云雾之上，是一座巨大的金色拱门。

就在此时，天空中传来了一个威严低沉的声音，如洪钟一般震慑着她的魂魄“圣贞！圣贞！你被获准通过这座大门！圣贞！圣贞！我将引导你，通过这项大门！”

一个身长三米着金甲银袍的络腮胡壮汉一手持十字枪，架着一辆闪耀如群星和明月一般的水晶车，拉车的，是八只通体洁白的驯鹿，他一把拉过薇薇安，将她拉到车上。鹿车穿过拱门，向前又行了似乎几百米，几座巨大的石桌似乎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口头的念诵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那壮汉将她带到那和她差不多高的三座巨大案子中间。

“尊神，伟大的佛洛萨们！我已将圣贞带到！”

那石桌后的一个个座椅上，浮现出了许多身披甲胄的形象，有男有女，无一例外都是通体金光。桌面上如无数轮明月般的银盘上，是切好的肉食，镶着黄金和宝石的头骨杯中，是暗红色的酒浆，而这一个个黄金色的身影，怀中抱着许多纤细的无头躯体。

“圣贞！这里是佛洛萨们的圣堂！你唱诵我们的名，将祭礼带到！你有资格，接受佛洛萨们的感谢！”

那声音，仿佛是几百个人同时说的，满是威严，薇薇安在那一瞬之前，生理上便放弃了一切形式的警戒，因为他们话语中所带的强大力量告诉她的身体，警戒也没有用。

她跪伏在云层之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单纯的接受那金光的灼烧和洗礼。她仿佛置身于火焰之中，皮肉和骨头都被烈焰洗礼净化，她看到自己身体上升起无数黑色的杂质，在流淌的金色空气中，灰飞烟灭。

在那一切黑色物质被烧灼殆尽之后，她落回云层上，身体变得不知为何格外轻盈，似乎有力量在不断涌出。

“你已领受神恩！回去吧！”

“慢着。”突然传来了另外一个不同的低沉女声“我们可否令她助力我们的伟业？”

坐在薇薇安面前那个高达七米的巨大金色身影思索了一会儿，随后点点头，身体微微前倾，单手把薇薇安拎起来，放到了桌面上，随即压低声音，似乎是害怕吓到薇薇安一般“圣贞！众佛洛萨欲令你成为我们的眷属！你将领受不朽和神威！你将浴火而不焚，踏水而不沉，一切利器和钝器伤不得你的皮肉，恶疾和病症永不会染上你的躯体！而你当在地上，传我们的恩泽予我忠诚的战士们！”

说完，那佛洛萨伸出手指，点在她的额头上，花了一道横线，而后又在她两颊各画了一个横线，而后，他把她放回到地上，高喝一声“回去吧！”

一股狂风席卷过她周身，她闭上眼，双手挡在面前，等她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神宫前的广场上，不知为何，面前广场上的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上，就连两侧的助祭和周围几名巨熊般的壮汉也都归附着。

她手中仍端着那本厚重的圣典，而不知为何，她的额头和两颊有一种很奇怪的触感。

薇薇安一只手触碰了一下额头，发现额头上不知何时留下了一个伤口，里面流出了红色中夹杂着些许金光的粘稠液体，两颊也是一样。三股流出的血液，汇集在她的下巴上，顺着脖颈流到了衣襟中。

左后颈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灼烧感，她微微偏头一看，发现她肩头，是一个巨大的金色雄鸡花纹，闪耀着，仿佛是融化的黄金纹就的。

薇薇安此时此刻仿佛看到，自己身后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身影，那个身影有数十米高，骑着一匹全身着甲的马，一手长枪一手钢剑，他单手举着长枪，高声道“你们都是众佛洛萨的信众！我望你们在出征前，将武器用神宫的水洗礼！而你们若遵循我的意志，我将予你们远胜常人的肉体！在这地上，散播我们的荣耀！”

那雷鸣般的声音说完，周围的金光便消失了，薇薇安左肩上，是那金红色的雄鸡烙印。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是似乎，她被当成了某种崇拜的对象？

身后大萨满在那巨大身影消失后，四处观察了一下，径直走到她的面前，面朝人群，高声吼道“众神已借她的身躯，道出他们的意旨！而圣贞女薇薇安，已以她的肉身证明了，她便是众神应许于我们的先知！”

薇薇安神情有些恍惚，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大萨满则踏着步子高呼起来“祭典继续！分食祭物！”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极为安静的人群，领完了祭礼分发的鲸肉和鹿肉，又沉默着不知在广场上干些什么。

大萨满四处扫视一圈，对两边的助祭说道“你们两个带她先回去歇息。”

两名助祭一点头，走到薇薇安身边“先知，请。”

多少有些莫名其妙的薇薇安，跟着两人走回到神宫之中，她发现神宫正中的水池中的水，已经变成了如同酒浆一般带着些许淡青色的澄澈液体，她坐在旁边，看着两人“刚刚。。。怎么了？”

两名助祭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直接跪了下来“先知，您在唱诵圣典时，佛洛萨在您身上显现，他欲令神威重返此世，而您，就是他的代言人。”

“啊？”

“是的，他还在您身上展现了神迹，”另外一名助祭也跪下来说道“他黄金的烈焰烤熟了鲸、鹿和鸡，而您全身被包裹其中，却毫发无损，他在空中行了能吹走巨熊的狂风，您却岿然不动。”

“这。。。”薇薇安多少反应过来了一点，在诺尔德早期萨满教的时候，萨满就很少有女性担任，而从之前的文本中来看，佛洛萨所需要的，是一个圣贞女，也就是处女来唱诵经文。诺尔德本身，有让女性在十四岁到二十岁之间生育两次的传统，所以根本没有任何处女会担当助祭。

她这是运气？还是必然？她觉得无所谓，因为今天之后，她是鲸波的先知，而原本衰落到一个百万级人口聚落的大神宫只有四个助祭的佛洛萨教派，今天之后，也将以她为中心，在整个诺尔德复兴起来。

虽然具体原因还有待调查，但是今天之后，自己可以说已经登上了她人生的顶峰，剩下的，就是如何以先知的身份，缔造伟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