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风渡
作者:锦与寻 | 分类:古言 | 字数:30.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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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花自飘零水自流(4)
惊鹊顺理成章成了方致良的夫人。
这于惊鹊毫无损失,对方致良却是致命的打击。一时间上海的各方报纸,纷纷登着诸如“抛妻弃子”、“人面兽心”的字眼。
在上海滩摸爬滚打十年,方致良一直很有分寸地与人相处,本是为了避免麻烦,但也因此风评甚好。而惊鹊这一闹,他的名誉毁了,前程没了,更别妄想进军电影界,一切计划全被一个女人打乱。
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他瘫坐在沙发上,闭目揉着太阳穴,不肯睁眼去看惊鹊。——他担心他管控不住自己,明日报纸上会铺天盖地的写“名伶方致良人面兽心,殴打糟糠之妻”。
只能强忍住怒火。
惊鹊坐在一旁,明知他生气却也不畏惧,又顾及他的心情,不好表现得太有气焰,只低着头装出一副惊怕的样子。
这是她的生存之道。
世人对于弱者总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不论事实真相如何,只要你示弱,看起来比任何人都弱,激发出他们的保护欲,激发出他们的正义之心,纵使是你做错,风向也会偏倒你。毫无道理可言。
更何况是惊鹊这样一个美貌娇俏的女子,惊惶受怕起来如一只小兔,更加惹人怜惜。这一招她在和关师傅跑江湖时屡试不爽,众人吃这一套,她便演这一套,即便心中根本就无所畏惧。
两人各有所思均不发一言,屋子里沉寂得很,突然楼道里响起一阵“笃笃笃”的高跟鞋声。
方致良猛地睁眼,只见一个摩登女子踹门而入,一头漫卷的秀发随着动作在风中上下起伏,紫貂重裘下若隐若现地露出半抹雪白,烈焰红唇,艳光四射,与惊鹊全然不同,性感热情却又急躁。
她举起枪对准方致良,满眼怒火:“你竟敢骗我!”
方致良双指拈着枪口,缓缓挪开,轻笑:“唐敏,你不要相信报纸上说的。”
“不信报纸,难不成信你!”唐敏望着惊鹊,“你老婆孩子都在这里了,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方致良握住枪杆顺势拉她入怀,哄道:“我与她毫无关系,你若不信可问她。”
惊鹊淡漠一笑,承认道:“我与他确实没有关系。”
唐敏妙目一横,气焰嚣张:“你是哪里来的乡巴佬?竟想着用这等卑劣手段攀附致良!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你给我滚出去!”
惊鹊顾及余可岑,迟疑着不肯动。
唐敏一把甩开方致良,抬手就在惊鹊脸上狠掴一掌,骂道:“你这种女人上海滩遍地都是,为钱为地位不择手段,说白了就是收费贵一些的妓,还妄想一睡升天,脸皮忒厚!”
惊鹊抬眸看她,冷淡道:“这一掌算是我欠你的,但我与方致良绝无关系,你这些话有失偏颇。”
“没有关系那你就快滚!”说着唐敏上手来拉扯她。
惊鹊偏头望向方致良,乞求道:“让余可岑待在你这里,待他痊愈了再撵出去可好?”
方致良心内挣扎一番,起身拉住唐敏:“她虽跟你承认了,可对外还是我抛弃的糟糠之妻,你就这么赶出去,明天又是一桩大新闻。”
唐敏瞪着他:“你心疼了?”
“哪里的事,你知道我最怕麻烦了。”方致良有些不耐,向惊鹊挥手道:“你先回房去,让我静一静。”
唐敏伸手来拦,蛮横道:“你只配后头那个储物间。”
方致良望了望窗外的风雪,有些不忍:“唐敏,储物间太冷了,还不至于如此吧?”
唐敏撒泼起来:“看吧,你还是对她有意!方致良,你给我说清楚,那个小孩到底是不是你的!”
方致良感觉耳边有一只蚊子嗡嗡作响,一刻也消停不下来。唐敏的性子便是这样,无理也闹,逮着理了更闹,绕在他的身边咄咄逼人,非要顺着她的心意直到她满意为止。
初遇见唐敏时,觉得她脾气火辣真实不做作,是上海滩一众追名逐利中的一股清流。直到在一起久了,他才渐渐发觉出她性格中的短板,她要他无时不刻地围绕着她打转,不分时宜不分场合,将他对她的爱意一丝一点地消磨掉。
唐敏是不知道的。她不知道方致良这般善于伪装,即使是不爱了也没让她发觉,对她若即若离,不肯再往前一步,也不忍心说穿。唐敏若再伶俐一些,定会知道方致良是一个不喜得罪人的人,又怎会察觉不出来他的爱意早已消散。
只一味地闹着,像一个甩不掉的麻烦,实在令人头疼。
为止干戈,方致良只得妥协:“梅姨,去将储物间收拾出来,让惊鹊小姐居住。”
惊鹊自知这场干戈是由她挑起,满心愧疚无以言表,向他微一鞠躬随着佣人走了。
门掩上时听见唐敏娇哼一声:“从今以后,我和你同住。”
方致良笑容僵了,委婉地拒绝:“我的风评已不堪入眼,你可是上海滩最红的大明星,这种关头不与我撇清关系,还要与我同住?你的前程不要了么!”
唐敏不管不顾地偎在他的怀里,妖娆尖利的指爪从他的脖颈划到脸庞,再抚上他的嘴唇。
她眼神迷醉地望着他,苦苦相逼:“我的一切都给了你,同不同住的还有什么区别,非要看别人的脸色么!方致良,你若胆敢负我,我就先杀了你,再杀了我自己,人间黄泉,与你纠缠生生世世!”
方致良骇然,还未思考清楚,嘴唇就被一张热烈的红唇狂乱地吻住,疾风骤雨一般教人招架不住。
他半推半就地抱住唐敏,任她如何任性,他也厌恶不起来,毕竟他曾深爱过她。
不是第一次了,自然没了第一次时的羞涩。一番巫山云雨过后,她瘫软在他的身上,意犹未尽。
她吻着他的脖颈,问:“致良,你会爱我多久?”
方致良敷衍着:“你想要多久?”
“今生,来世,永生永世。”
“你太贪婪了。”
窗外寒风呼啸,白雪絮絮。
惊鹊拉紧身上的狐貂大衣,蜷缩在烂毛毯里囫囵而眠,做了一场惊梦:
“素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