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也学了，做也做了。可毕竟彪悍惯了，林红这么挤着笑跟张娣说话，还真是让人受不了。张娣摸着自己的手臂，觉得这个妯娌笑得有点像要吃人的狼外婆。这样的笑让人觉得比哭还难受。

这样的林红大家何曾见过？有个妇女看着看着就不忍心了，开始跟处好的妇女嘀咕：“看看这张娣都把林红欺负成什么样了？林红那样一个直性子人这不也得跟她赔笑？我就说张娣跟叶建民一样都是纸老虎你还不相信。”

旁边的人也跟着叹气：“要说林红也是真不容易，你看看她们家这几天出了多少事?先是儿子给人家传谣言说是送劳丨改丨农场；后头这捧在手掌心的闺女也给人诬陷了。就说叶窈窕，人家明明是救人，还有人诬陷说她推人下水呢。就前些时候遇到的那事儿，要不是人闺女机灵、后头张大花又醒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哩。”

“就是，就是！”

几个妇女一边说，一边指着叶建国家旁边正伸头缩脑、想看热闹的张婶子狠狠地“呸”了一声：“看看，就这么个东西，这还是家旁邻居呢，天天巴不得人家出事！啧啧，真是谁遇到这样的邻居谁倒霉。”

经她们这么一提醒，大家都想起张婶子当时口口声声嚷嚷是叶窈窕推人下水，后来还被叶寒又给扔了个屁股蹲儿，几个人都说她不厚道、心不好。

张婶子缩着头，走也不是留又不敢。

“行了，娘和窈窕两个是真的好。人家老的记挂小的，小的不忘老的。倒是把咱俩妯娌都比下去了，要不怎么说窈窕就是我们老叶家的金疙瘩哩。”

见占不着什么便宜，张娣见好就收，也不恋战，将手里的肉往林红手边一塞，人便进了叶建国家的院子里。

张娣还没看到人就开始喊：“窈窕啊，大娘好几天没见着你，就想你做个面须汤给大娘尝尝，还有你大爷他也可喜欢了。”

张娣还是有点分寸的，林红现在大小也是个妇女主任，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官，但要是做好了，那对于叶建民也是个助力。

既然没有撕破脸，那就维持住现状。再说，她的确也是馋叶窈窕做的菜了。

“大娘您这贵脚踩贱地，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叶窈窕倒没像林红那样给张娣脸色，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比林红更让人不好回答：“前几天尤其想大娘，您是不知道那天给我慌的啊，算了不说了，好在我们家运气好。大娘您坐”

叶家大门没关，外头人听得真真儿的，要说以前张娣喜欢在人前表现得对叶窈窕多好多好的，那么现在叶窈窕的话无疑告诉人们，张娣以前那些都是虚的。

张娣卡了壳，还没想起怎么把这事情给圆回去，人家叶窈窕却又笑眯眯地揽着她亲亲热热地说起话来：“大娘你以后常过来，我们家现在是否极泰来没啥事情了。你看看你久不过来我给你留的豆腐乳都怕留不住了。”

张娣：“不用了，送了肉看看你我就走了。”

嘴上这么说，手却自有主张地接了装豆腐乳的罐子。等张娣抱着一小罐子豆腐乳走出了叶建国家的大门，对上一众妇女们询问的眼神时，一时之间脸上难掩愤怒之色。

张娣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林红母女给耍了。想起刚才她循着香味，咽着口水想让叶窈窕把锅屋里头的豆干卤肉捞点给自己吃但是打的却是给叶建民下酒的借口时，叶窈窕说什么：“大娘，您要是自己来吃，我现在就给您拿，但是我大爷么，我是不想给他吃的。”

不等自己说话，林红当时就问：“怎么了，生你大爷的气了？”

叶窈窕却摇摇头：“我大爷是我学习的榜样，我怎么能生他的气呢。”

张娣想，自己当时就因为叶窈窕这句话倒是小看了这丫头，入了她的套儿。

张娣皱着眉头，当时只觉得得这个侄女分明跟从前一样高傲不懂事，却又让人找不出她的错处、说不出她的不是，因为叶窈窕那丫头又说：“上回推选妇女主任，我大爷大义灭亲都没选我妈。我是真佩服大爷的境界。也觉自己做的不够好。所以，我要向他学习，以后也对大爷大义灭亲。大爷大娘也要避嫌，往后别来我家吃饭，不然人家说我们贿丨赂您这不就毁了大爷的名声么？”

张娣当时被她说得一脸懵，后来都要到门口，叶窈窕才又抱着个腐乳罐子追上来，还非要赶在人多的地方说一句：“大娘，这个是我孝奶的。不是贿丨赂哦。”

这话让张娣无言以对！

张娣气得牙痒痒，更无言以对，只好憋着这口气，气哼哼回家了。

林红倒是又从闺女身上学会了一样。她一边帮闺女切着酸菜，一边笑得乐不可支：“以前啊妈只觉得一拳头下去打得人满口找牙，或者骂一句心里才舒坦。现在看我们窈窕堵得张娣一句话说出来，脸憋成猪肝色心里反而觉得更痛快。”

嘴角上翘的叶宸在一旁淡淡地接一句：“虽然如此，以后也还是收着点吧，尾巴还是在人前少露点儿。”

叶宸话一说完，就觉得自己要丸。他是想说什么来着？他想说的是：平时要韬光养晦，少结怨防止有人暗地使坏。可话一出口，怎么就成这几句了？

叶窈窕听完果然狠狠地瞪了叶宸一眼：这家伙都要走了还是这么讨人厌。林红倒是没觉得不好，反而跟着附和：“叶宸说的也对。窈啊，咱在曹大娘跟前可不能这样，咱得装着点。自家人跟前当然是什么都能说的。曹大娘面前嘛，还要给她留点好印象。”

叶宸面色倏然骤变，转头看向叶窈窕，就见小姑娘脸上仍旧淡淡的。他松了一口气，也就随意转开了话题：“林大娘，这腊肉您留着先不吃吧，还有这么多呢。”

林红自然不肯：“这几天都尽吃恁的了，咱以前没有也就罢了。既然有现成的，干嘛不吃？都吃了，窈啊，牛肉你看看要怎么弄？”

“卤点酱牛肉吧，好放也好存着。”

林红想到了什么，她看了眼叶宸，忍了忍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