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下了厚重的玄铁面具，取而代之的是轻薄精致的狐狸面具，只能盖住半张脸，像是孩子们逛庙会时喜欢戴的款式，在有人来往的街上倒不显得特别奇怪。

画梦辞怀里抱着刚买的一对儿陶人，准备回去给二弟和尚未出生的三娃当玩具。路过桥边，不经意间瞥到桥上熟悉的身影，整个人就像被点穴定住，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风儿沾染小河的水气，扑面而来，湿润了眼睛。

这时，凤宁若有所觉，转过头来。画梦辞来不及躲闪，两人的眸光，毫无防备地撞在一起。

刹那间，世界变得很静很静。

画梦辞攥着陶人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拢紧。

凤宁好看的唇形几不可见地颤着。

一个在桥上，一个在桥下，谁也没靠近，谁也没说话。千言万语好似都被碾碎了融在呢喃的风里。

如果有一天再见到凤宁会是怎样的心情？

画梦辞在梦里梦到过很多次不一样的场景。每每醒来枕上都挂着泪痕。可当这一幕真真切切发生时，心中却格外的平淡。

没有曾经的愤怒冲动，也没有对未来的期许。只剩下浅浅一笑，和一句不关痛痒的：“好久不见。”

凤宁回以微笑，声音有点低沉的喑哑：“好久…不见。”

画梦辞颔首，收回视线，徐徐走远。

她没走出多远，就遇到出来迎她的怕虫。

怕虫吃着池天天的白色能量长大，天生对情绪敏.感，马上察觉到气氛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阿辞小姐姐，你怎么了？”

画梦辞长吸一口气，眼里有泪光闪烁，却笑着问：“你知道……相逢一笑泯恩仇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我只知道上一句是渡尽劫波兄弟在。”

“是…从此郎君是路人。”

“……”？？？不是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吗？

虫虫读书少，可别骗虫虫。

……

画梦辞走后没多久，顾南辰推着四轮车上桥，扶凤宁坐下，看了看凤宁目光紧紧跟随的背影，“你不去追？”

凤宁直到完全看不见画梦辞时才摇了摇头。他低头，怔怔地望着顾南辰手上戴着的一个扳指。关于这个扳指的事，他听顾南辰说过。

“兄长，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会选要这枚扳指，还是选让二皇嫂走？”

顾南辰沉默。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自己没有能力护住王妃的时候还贪心地选择让王妃留在自己身边。如果能再选一次，他一定毫不犹豫选择让王妃跟着画云深远走高飞。这样，至少她现在会好好的活着。

凤宁神色黯然，眼神却十分明亮：“她是个好姑娘，应该鲜衣怒马、恣意潇洒。我不能让她一辈子守在我这个废人身边。”

“四弟”，顾南辰眼睛酸涩，一只手扣住凤宁的肩膀，“你的腿……会好的，一定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凤宁“恩”了一声。他的腿，什么样，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药一直吃着，每天也坚持锻炼，几乎看不到起色，十年如一日，直到最近这一两年，才有了丁点起色，能自己站小会儿、走一小段路，然而离正常人还差了老远。

他的人生还有几个十年？

或许等他能离了四轮车那天，又不得不柱上拐杖。

凤宁满心感概，仰头望天，刚想长长一叹，下一秒，瞳孔地震，脑子闪过无数卧槽卧槽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