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溪仍然在那里看剧本，看不出分毫被陈酒的话影响到心情的模样。

陈酒咬唇。

等回去的时候，越溪就接到了男人的电话，他似乎是在熬汤，沸腾的水汽传来一阵声响。

越溪停在崇山峻岭之间，满目翠绿，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那一个小小的厨房，手指无意识地捏着旁边的树叶：“陆景清。”

“嗯，怎么了？”

越溪看了手里的树叶一会儿，声音变低：“我想回家。”

手机里安静了一会儿。

弹幕在那“嗷呜呜呜呜我们又磕到绝美爱情了”，手机那头的人却是似乎是握着盲杖出了厨房：

“你在哪。”

他说：“我去找你。”

“不要，太危险了，”越溪看着满目的泥泞和崎岖，又心疼了，自己却试图转移话题，“算了，再过一个星期我就可以放假了。”

脚步声却没停：“你那里有没有树？”

越溪下意识地抬头，就看见几乎遮云蔽日的高大树木，重叠间几乎看不到天空的轮廓：“有，还很高呢。”

“有多高？”

她比划了一下：“大概，有两三层楼这么高。”

“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嗓音微哑：“想知道你那边是怎么样的。”

越溪心软了，也没多想，直接环顾四周：“也没什么，就是树多了点，然后，有点潮湿，特别多泥。”

她踩了踩脚下的黄泥土，想起什么，又道：“你别来啊，这里真的很难走。”

陆景清摸到了钥匙，侧眸示意小文别发出声音，弹幕都下意识捂住了嘴巴：

“那你继续说。”

他嗓音低沉：“我想听。”

“嗯.......”越溪继续往四周看：“没了，就很多树，不知道是什么树，有点像是松科的，叶子很细。”

她又捏着看了一片：“可以用来吹笛子了。”

男人笑了一下：“那你试一试？洗干净了吹，找没有锯齿的，小心不要伤到自己了。”

“我不会，”越溪声音软下来，“我还想你吹给我听呢。”

陆景清似乎是微顿：“口琴可以吗？”

他道：“我吹给你听。”

“真的？”唐玉和林启山走近，刚想和她打招呼，就听到她这一句，话里的亲近依赖和惊喜几乎要溢出来，那满眸的璀璨也是他不曾见过的风景，但越溪还是矜持地问了一句：“你那里有口琴吗？”

“有，”陆景清道，“你把手机放扩音，放在口袋里，记得看路。”

“哦，好。”

越溪照做。

接着手机里就传来了分外悠扬的口琴声，在这片几乎近于原始的树林里，显得特别的清越悦耳。

唐玉停住脚步，看着越溪轻松雀跃的背影，好像看到了那日她对他的粲然一笑。

那是他永远都不会拥有的坦然惬意，他不会拥有的越溪。

唐玉垂眸。

越溪就这样一路听着口琴回了住处，在床上躺下来之后忍不住把手机放到耳边：“陆景清，你现在在干嘛呀？”

陆景清：“在看书。”

“骗人，”弹幕吓了一跳，还以为主播发现了，忙发弹幕让小文打掩护，但是下一秒，就听到越溪继续道，“你刚刚还给我吹口琴呢，现在就去看书了，我不相信。”

弹幕松了一口气。

陆景清又笑了：“那，我在浇花。”

“骗人，你都是中午浇的，现在都三点了，你早就浇完了。”

集体闭麦的弹幕看到这里，都忍不住捂嘴捂得更紧，心里却在刷屏：

靠！

主播也太会了吧！！！连司令什么时候浇花都记得清清楚楚，撩拨他们司令阁下简直手到擒来好吗！

陆景清果然眼睫一颤：“那你猜我在干什么？”

两个人就像热恋中的情侣，你一言我一语的玩起了猜谜游戏：

“看电视。”

“不对。”

“看报纸。”

陆景清笑了：“不对。”

“嗯.......”越溪翻了个身，“散步？你每天除了这些也不做别的呀，你不会是在做新的甜点吧？”

她说到这个又想起了她的香蕉奶昔，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声音再度放低：“我好想你啊。”

陆景清问：“你是想我，还是想我做的奶昔？”

“都想，不行吗？”

“不行。”

越溪眨了眨眼睛：“那想你吧。”

她还以为陆景清会继续计较她这个选择题做得不够真诚呢，陆景清却忽然放缓声音，显得很低：“我也想你。”

准备进入隧道了，到时候风声可能会露馅，陆景清感觉到小文的提醒，声音放柔：“今天辛苦了。”

越溪知道他要挂电话了：“再陪我说一会儿嘛。”

她很少撒娇，应该是真的想他了，才会这么黏他，陆景清心软了：“好。”

小文：“.......”

小文只能尽量开慢。

也许是因为太专注于和陆景清打电话了，五感极其敏锐的人居然没听出来他们在路上：“你晚上几点睡？”

“十点，你呢？”

“唔，十二点吧。”越溪翻了翻剧本：“我今天晚上有夜戏，估计要十一点才能下班呢。”

门外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越溪一听就知道是提前开工了，山里面的气候变化莫测，有时候监测到要下雨了，改变工期也是常有的事，只能匆匆说了一句：“那你注意好好休息，千万别着凉了，有事打电话给我。”

就挂了。

陆景清放下手机，小文已经出了隧道，上了高速：“我们司令上戏去了？”

“嗯，”陆景清侧眸，“到哪了？”

“还有大概几十公里吧，”小文看了眼导航，“不远。”

完全忘了他们已经赶了差不多三四个小时的路了，天都快黑了。

“辛苦了。”

小文咳嗽一声：“不用。”

他也是为了他们司令的幸福生活，再苦再累，都有滋有味！嗯，加油！

弹幕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看出了小文的内心活动，瞬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斜眼笑）】

小文：“........”

可以把这些弹幕移走吗？吵到他眼睛了！

.......

越溪结束工作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山中潮湿，气候多变，每个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越溪也不例外，拿着把扇子使劲儿摇，就和林启山他们准备回去了。

片场距离住所还有一段距离，月明星稀的晚上，重叠的树木特别唬人，一行人走得慢之又慢。

忽然，从山林间飞出来成群的萤火虫，在这湿热的夜里如同提灯的精灵，围着每个人都转了一会儿之后，全都汇聚到了越溪身边。

越溪眉梢微扬，第一反应是拍下来给陆景清看，可是等那些晶亮的萤火虫，在这山林间翩翩起舞的时候，她却仿佛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在朦胧的暗色里，踏月而来。

山风拂她的发，抚她的肩膀，而他的身影宛若九天破竹的剑光，劈开最深的黑暗，就这么走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