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漆黑清亮的眸子弯了起来，苏提的声音很低，似是泣语低喃:“若是我被困在这里，尊者会抛下我独自逃生吗？”

我只是做了和你一样的选择啊……

伽罗碰上困灵之界原本是报了死志的，如今周身黯淡的佛光却因苏提的一句话而变得明亮起来，他从袖袋里拿出惊蛰递给苏提，重又握紧了手中的伏魔杵，对着悬在半空中的舒夜沉声道:“来吧。”

“真是感人……”舒夜晃动着手指，慢慢点评着下方父慈女孝的一幕，脸色阴沉着，喃喃说道:“可我改主意了。”

万千鬼鸦从鲛珠琴中飞出，几息之间冲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衣袍，卷着苏提站在树梢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伽罗:“怎么可能让你这么如意地死去……我受的苦，你也得尝尝！”舒夜说话时，下颌绷得很紧，凌厉的五官狰狞扭曲:“痛失所爱，伽罗尊者是不是对接下来的事很期待呢。”

一根锋利的琴弦从苏提肩膀贯穿而过，直直扎在高大的桦树上，苏提的手指还勾着惊蛰，她试着晃动手指切割琴弦，第二根琴弦从她左胸横过，背对着她的魔轻声笑了:“小苏，别乱动呀，你不想像你的青黛姐姐一样如堆烂肉一般死去吧。”

比被切割的痛苦更痛的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琴弦贯穿，鲜血一滴滴被放干，等待死亡，远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四周的鬼哭像是一曲丧歌，鬼族最拿手的摄人心魂灵术，以哭声唤起人心中的绝望，厌弃，直取魂魄，不得往生。苏提浸泡在万鬼齐哭的噪音里，被切割的痛苦放大了几万倍。她咬紧了下唇，愣是没有喊一声。她不能叫出声，喊痛除了示弱，没有半分用处。

树下的伽罗睚眦欲裂，茶色的瞳孔布满血丝，握着伏魔杵朝半空中的魔怪砸去，舒夜随手起跳几步，手中牵扯着几根琴弦，拖着苏提在林间晃荡。

几步招式的功夫，第三根琴弦从苏提的右手穿过，剧透带来的肌肉痉挛甚至让她握不住惊蛰。

长剑跌落在地上惊起一小片灰尘，此刻苏提如一个大娃娃一样被数十根琴弦屈辱地控在树间，唯一空闲的左手有天后赐的紫金盾牌，在一片漆黑的魔气中微弱地闪着紫金色的光芒。

“舒夜……”

苏提的睫毛微微抖动，仰头，露出一双还算澄澈的眼睛，轻声笑了起来:“对不住……”

“?”

被流放的左手掌心捏着一颗金色的珠子，此刻苏提全身的灵力凝聚在左手，划开一个半寸大小黑圆，她的脸上还挂着挑衅的微笑，灌满灵力的左手透过黑圆出现在舒夜脖颈，五指如钉狠狠锲进去，魔血沾满了她的指尖，舒夜终于露出了一丝惊讶，脖颈处的伤痕转瞬恢复如初，他轻巧掰开苏提的手指，又一根根慢慢折断，小声道:“你比她幸运。”

苏提的左臂被空间挤压着，全靠那只紫金镯护着没有碎成渣子，她也跟着舒夜笑了:“夜哥哥，再见了。”

舒夜还没来得及反应，脸庞、四肢、脖颈，整个身体四散分离，一片金光带着赤色火焰燃出七片黑洞，撕裂着纠缠着舒夜的身体，慢慢吞噬进去。

那颗裂天珠，她塞进了舒夜的血液之中，裂天珠撕开七界，魔怪分尸吞噬。污血溅了苏提一脸，还未长开的眉眼带着浓艳血腥，凉凉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被分尸吞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