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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情若是长长时

作者:涂山红叶 | 分类: | 字数:89.8万

第135章

书名:两情若是长长时 作者:涂山红叶 字数:6464 更新时间:2024-11-02 03:15:08

第二天来请脉的太医,在凝神静气拿脉很长时间之后,告诉赵南康:由于赵南康流过两胎,体虚气弱,现在又过了正常育龄,在她这个年龄怀孕,本就是高危孕妇,何况她的体质原本就已经不能再生育。如果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只怕有生命危险。最好是趁胎儿尚小,赶紧用药流掉。

她听着听着,全身都开始颤抖,突然抬目,凝视着夫君。

太医说的是真的,还是,夫君不想要这个孩子,授意太医这么说?

想到后面一种可能性,她连灵魂都在发抖。

早春的雨断断续续,她寝阁外的水池升腾起缕缕寒意。随着最后一线晚霞逝去,寒气徐徐地自水上飘入珠帘,在她的寝殿内弥漫开轻纱般的冷雾。

夫君站在门口的身影,靠着门廊,凝望着水池,被清寒薄雾蒙上了一层虚幻的轮廓。

许久,她听见他低沉而钝重的声音,缓缓自胸臆间吐出,似乎沉淀了他这一辈子的无奈,也带着他对她始终不变的爱重,“南康,要不要这个孩子,你自己决定。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朕都尽全力支持你。”

眼泪,无声无息滑落。浸了寝殿中弥漫的寒雾,变得像冰珠般,冷冷地划过面庞。

“我要这个孩子,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语气中透出一种疯狂的较劲。

这是她和另一个女人的较劲。

他和舒雅每年都会面,但是只能在一起一个月。

他一年中剩下的十一个月,全都是和赵南康在一起。

舒雅给他生了唯一的儿子,那么,她也要给他生一个孩子。

她才是他的妻,她这一辈子都不要输给一个外妇。

史书里的后妃列传,在各种妃嫔名位之外,还有一个奇特的名称,叫做“外妇”。

外妇,也就是外面的野花。是皇帝在外面养的女人,因为种种原因,不敢带回宫里,没有正式名分,只能称为“外妇。”

她的倔强与疯狂,深深地刺激了他。

他徐步过来,突然猛地,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与苍凉,不住低唤:“南康……”

她在他的怀里震颤,仰起头,抬手抚过他眉目间的风霜。

他的前额刻满了深沉的纹路,长长的秀目两侧是细密的眼尾纹,两鬓已然斑白如残雪。唯有高而直的鼻梁,线条坚毅的薄唇,永远带着刀劈斧凿般的轮廓,仿佛会永远英挺下去。如同他这一世的英名,永不会凋零。

他的一世英名呵,他为之付出了那么多。

她轻抚他两柄长剑般的浓眉,心房被深深的爱与疼惜涨得满满的,涨得几乎要碎裂。她深吸一口气,缓解胸间的疼痛,轻咬下唇,落泪泣道,“皇上,你何必活得如此累?”

他想要做一个好男人,世人眼中的那种好男人。

而好男人的标准之一便是爱妻子,不为外面的野女人所动。

可是他用尽了一生,竟然还是做不到。

他不爱端庄贤德、与他并肩打天下的妻,却爱着那个艳帜高张、声名狼藉的旷世妖姬。他不爱这个从一而终、德恵六宫的千古贤后,却爱着那个辗转数个男人、美艳绝伦的异族女子。

然而,他却把一生中最多的时间给了他并不爱的女人。

她和舒雅,到底谁更幸运。

给她来生,她愿意做谁?

舒雅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全部加起来也没有她和他在一起的一半多。

在她生命中的最后时光,他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这一年,他甚至推辞了与舒雅会盟的时间。

他在等着她冒着生命危险为他诞育的子嗣。

飞雪连绵,乱舞梨花,遍地琼瑶。

凤仪宫的雕梁画栋、绣阁重檐覆满了积雪,玉树琼枝在明亮天光下莹光闪闪。

巨大的痛楚从腹部蔓延到五脏六腑,几乎被剧烈的疼痛吞噬的意识深处,模模糊糊感到他的身影,一直在她身边,一直紧握着她的手,一直低唤:“南康,朕在这里。”

不论太医怎么劝,他都不肯离开寸步。

在疼痛的最顶端,她的嘴角溢出幸福的笑意。

她又赢了那个女人一次!

她知道,那个女人为他生育时,他根本就不在身边。

蓦然间,腹部的疼痛像被猛地抽出,一阵说不出的轻松。

一声高亢的啼哭,让她越来越模糊的意识,霎时清明。

“恭喜皇上,是一位皇子!”

她黑暗的意识像被闪电撕裂的夜幕,瞬间雪亮。

是儿子!

她也为最爱的男人生了儿子!

上天在她一生的苦恋与守候之后,最大程度地补偿了她。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见他脸上缓缓舒展开俊美的笑容,他紧紧抓住她的手,激动得胸膛起伏,将脸埋进她的秀发间蹭着,轻唤,“南康,谢谢你……你辛苦了……”

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带着她熟悉的香气,他的气味,她迷恋了一生,也终将带到坟墓里去。

“皇上,你爱过我吗?”

第135章

她终于问出这个她一辈子都想知道,却从来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她怕他说真话,伤害她。

她更怕他说假话,欺骗她。

无论他怎么说,留给她的都将是永远的遗恨与痛苦吧?

这个回答,让她全身一松,仿佛在一瞬间,获得了永生的宁静与平和。

一辈子的执念、嫉妒、较劲,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帘外,雪停了。初升的朝霞投映在白茫茫的雪地,宫苑被强烈的光芒照得一片模糊,唯有几株红梅发出耀眼的艳光。一簇簇的红艳交织着,旋转着,飘飞在风中,衬着白皑皑的天地,流光溢彩,令人目眩神迷。

“皇上,给我折一枝红梅,好么?”

“好的,你等着。”

易醉起身,撩开珠帘,踏入雪地。

寒风掀起他玄青。绣金龙的大氅,他停在一株梅树前,默默观望片刻,折下了最盘曲多姿的一枝,枝头盛开的梅花映着残雪,更显殷红如血。

扑鼻的冷香立刻沁入肺腑,这气味,跟舒雅身体的香气有点像……

他凝目看梅花,心中默默叹息:舒雅,对不起,都下第二场雪了,朕还未赴盟。南康生了,朕终于可以脱身了,只是不知你能否原谅朕多了一个儿子。

一边叹息着,他一边执着红梅返回。

拂开珠帘的一刹那,梅枝霍然从他手中掉落坠地,飘落的花瓣如一滴坠落的鲜血。

赵南康静静地躺在榻上,秀目安宁地合上了。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幸福宁静的笑容,如三月春花般脉脉盛开。

旁边的摇篮里,初生的儿子哇哇啼哭,然而,她再也听不见了。

这个和他做了二十年夫妻的女人,这个和他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女人,这个他爱抚的次数最多、进入她的身体最多的女人,这个一辈子属于他,为他怀孕三次、为他付出最多的女人。

她去了。

寒风吹起珠帘,几片雪花飘进,在他面前打着旋。

十多年没有掉过的眼泪,沿着他眼角深邃的皱纹蜿蜒而下。

梦中醉卧巫山云,觉来泪滴湘江水。

湘江两岸花木深,良人不见愁我心。

这一场高烧,烧得她意识昏乱,噩梦联翩。

一忽儿看见母亲临死前的哀容,一忽儿看见大娘怨毒的眼神如毒蛇吐信,一忽儿看见父亲冰冷厌弃的目光,一忽儿仿佛又被卖进青楼,老鸨挥鞭毒打,疼痛一阵阵撕裂身体。

乱梦折磨得她翻来覆去,呼吸粗重。

迷糊中听见焦急的声音:“母后,她还有救吗?”

冷冷的声音不疾不徐地说,“过了今晚才知道。”

这声音越发焦急:“母后有几分把握?”

冰冷的声音越发冷厉,“你急什么,母后莫非不知道那个女人的重要?”

那个焦急的声音不再多言。

模模糊糊中,她又睡去了。

再醒来时,满眼都是烛光摇曳而成的朦胧光影。

柔光脉脉中,她蓦地落进两泓清澈深幽的湖水。

那么美的黑眼睛,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也是最后一次。

之前,她见过最美的眼睛,是舒雅的紫。眼瞳,后来她到大草原上见过各种颜。的眼睛,包括她夫君的海蓝。双眸。

但是,都比不上那晚她醒来时看见的那双湛亮的黑眼睛。

那浓黑莹润如墨玉的眼眸,流转着说不出温柔与关怀,默默地注视着她,见她睁开眼睛,顿时欣喜若狂,“兰儿,你醒了?”

他的声音真好听,清朗,宏亮。

她疑惑地四顾:“这是哪里?我在哪里?娘亲呢?”

“我是你娘亲的弟弟,也就是你的舅舅,今晚你就睡在舅舅这里,我可以帮你治病。你这病会传染,要等病好了,才能见你娘。”他一口气说了一串,揉弄着她的秀发,“在舅舅这里要听话,舅舅这里有好玩的、好吃的,你乖乖听话,病就好得快,就可以早天见你娘,知道么。”

听他叽里咕噜地说着,她简直晕头转向,搞不清状况。

舅舅?

朦胧的烛影里,高兰心怔怔地看着他。

娘亲从未给她说过这个舅舅啊。

这么好看的舅舅……

十一岁的女孩,蓦地有些羞涩,面染桃花,将脸埋进枕头里。

他一掌轻拍过来,“天,阿姐居然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

这晚,他就睡在她旁边。

后来的十来天,她在这里治病,养息。每晚,他都和她同榻而眠。

他缠着她给他讲娘亲的事情,他把舒雅叫做阿姐,他喜欢听关于阿姐的一切。

其实她也才认识舒雅三个多月,并不了解舒雅,所知不多。只好把讲过的反复再讲,而他百听不厌,一再让她反复地讲。

舅舅的香气,她一辈子不会忘记。

后来她嫁给胡人,每次在床上嗅到自家男人的狐臭,对舅舅的回忆便会像锯子一般拉扯心扉,痛得她半晌呆怔无言。

“黎帕娜,在想什么?”

夫君唤着她的疏勒名字。

脸背朝着男人,泪水顷刻间倾泻而下。

第135章

嫁给这个男人,也是为了舅舅。

那一年,是她十五岁及笄天。

舒雅按照汉人及笄礼俗,亲手帮她把一头秀发盘成椎髻,插上精美的涡形青玉笄,柔声问她:“兰儿可有什么心愿,想要娘亲帮你达成?”

高兰心从铜镜里直视着舒雅,“无论什么心愿,娘亲都可以帮我达成吗?”

“当然,只要我力所能及。说吧,你想要什么?”舒雅的笑容宁和亲厚,映在铜镜里。虽已而立之年,比起铜镜里高兰心青春明媚的花容,丝毫未见逊。。

高君琰在一旁静静望着铜镜里妻子和养女,两种截然不同、但相映生辉的美貌,让他心中悄然荡起柔波。

高兰心看见高君琰神思恍惚地凝视铜镜,忽然就有一厢情愿的误解。

她知道舒雅的美貌无人能及,但她年轻气盛,自视颇高,总以为年龄的优势可以让她不输于舒雅。

她自我陶醉地认为,高君琰是在看她。

高兰心娇媚地侧眸,眼风斜斜飘向高君琰,深不见底的情意在眼底漾开:“我想为高家延续子嗣,这是娘亲力所能及的,只是不知娘亲是否愿意?”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舒雅和高君琰的意料。

舒雅还没反应过来,高君琰就霍然变。,瞠目怒喝:“我和你娘是白养你了,你给我滚!滚出这个家!”

高兰心怔住,咬着下唇,委屈的泪水涌上琥珀。的美眸,泫然欲泣,无尽娇怜。

高君琰见她不动,忽然怒气勃发,冲过来便扯住她的袖子,将她往外拖:“你给我滚——”

这时舒雅过来了,拉住高君琰,“好了,好了,夫君,兰儿一时糊涂,让她自个留下好好反思一下。我们先出去。”

在舒雅半哄半劝、连拖带拽之下,高君琰和舒雅一同走出了高兰心的房间,带上了房门。

高兰心坐下来,怔怔地流泪。

铜镜中,舒雅给她精心打理的发髻,华贵高雅,衬得她脖颈修长、锁骨清晰。淡青。簪子,显得她肤光如雪,美眸如珠。

她忽然有些懊悔,深恨自己一时糊涂。

舒雅对她,就像亲生女儿一般,把她往最美打扮,一点不存嫉妒和戒备。

她想起娘亲刚才听明白她的话之后,那苍白的脸。。舒雅必然是气极了,然而,当高君琰震怒地要赶走她,舒雅却敛去了怒气,反过来劝高君琰。

思及舒雅的这份隐忍与镇定,高兰心有说不出的疼惜。

高兰心爱舒雅跟爱舅舅一样深,她是真心想给高君琰做妾,与舒雅共事一夫。她真心想给深爱的男子生儿育女,也真心原意以妾室身份,竭心尽力地服侍舒雅。

舒雅能理解她这份情怀吗?

夜。降临,她慢慢起身点了铜灯。

波斯地毯上描绣的异域风物,让她有一刻的恍惚。

她想起几年前在楚国的生活,那时高君琰每晚都来陪她。在舒雅逃婚到前线去找易醉的天子,她独自一人享有高君琰。

那是她一生中最美的时光。

坐在绮霞宫的台阶下,冷月照梧桐,白露点苍苔,她听高君琰讲故事,和高君琰天南海北地瞎聊,一起消磨掉一个又一个长夜。

高君琰甚至不去临幸六宫妃嫔,而宁愿陪着她这个小女孩,并且乐在其中。

如今,远离了湘江秋云,远离了汉阳晴川,来到这平沙莽莽、草原千里的大漠,恍然如一梦。

铜灯幽幽暗影里,门被推开。

她抬起泪眼。

她挚爱一生的男子走进来。头顶剃光、左衽皮袄、粗犷矫健的他,与束发戴冠、长衣广袖、飘然若仙的他,在层层烛影里交错叠映……

她痴痴望着他走进,在她面前的地毯盘腿坐下。

就这样看着彼此,相对无言。

她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滑下,他伸出食指接了她的泪,动作温柔,却没有放进嘴里品尝。

他这一生只尝过一个女人的眼泪,在十七岁那年破庙的月光里。那个十七岁的小女孩,在寒冷与害怕中瑟瑟发抖,泪流满面。她落一颗眼泪,他便接一颗,放进嘴里……

“兰儿,还记不记得,我和舒雅一道回大漠的第二天,我们刚逃出江州治下的盘水郡,在客栈里,突然走失了庆生?”

高兰心努力地回忆着,点点头。

高君琰看着她,眼神透出从未有过的伤感,“庆生从我登基便是我的内侍总管,是我最信任的心腹。我逃出郢京时,不管后面追兵如雨,也不曾丢下他。可是,我决定回大漠之后,他却突然消失了。这么多年,你就没有奇怪过?”

高兰心眼中浮起疑惑,“我以为他是不习惯大漠的生活,不愿意去。”

“不愿意去,可以跟我道别,分道扬镳就好了。为何要偷偷逃跑?”

“这……”高兰心费力地摇头。

高君琰笑了,摸摸兰儿的头,“你的政治头脑毕竟不如舒雅。我们刚发现庆生逃走,舒雅就猜到了。”

高兰心咬着下唇,有点委屈,“我知道自己什么都不如娘亲,我并不想僭越,我只想……”她娇羞无限地垂首低鬟,“我只想做你的侧室,像婢女一样侍奉你和娘亲。给你……续嗣香火……你就当我是个生育工具好了,我……心甘情愿……”

微微的风拂过她鬓边的发丝,她低垂的长睫被烛火投下清幽的暗影,轻抿的唇微微颤抖。

他俯首,深深凝望她,叹息着抬起她的下颌,“兰儿,庆生是我母亲安插在我身边的暗线。那年母亲跟易醉一道回国之后,给庆生留下了一味毒药。如果我和易醉争天下,庆生便要负责在我的饮食里下药。这种药不会要我的命,但却会使我的精力逐渐衰退。最后会像废人一样躺在床榻,生活不能自理。

我答应舒雅远走大漠之后,庆生知道我对易醉的江山已经没有威胁,便不忍心再害我,自行离去了。他离去之前什么也没说,但我和舒雅都猜到了。回到大漠之后,舒雅请了医生帮我看病。这味毒药对我的身体已有侵害。虽然庆生半途而弃,但是药性已经有一部分侵入体内,这很可能是我和舒雅没有要到孩子的原因。当然,这是我的猜测,医生并没有这样说,舒雅也总是归咎于她自己的身体原因。她说当年她曾服用红花,能够生下晖儿已是奇迹,不可能再出现第二次奇迹。”

高兰心愕然地看着高君琰,烛光下他的容颜英俊得不真实,深黑如夜空的眼底,暗藏着从未示人的隐痛。

突然有无穷无尽的疼惜涌上心房,高兰心再也没想到,她至爱的男子,竟有这样悲惨的遭遇。

然而,他依然是这样坚强而乐观地面对。

自从来到大漠,他勤练骑射,在胡人中站稳了脚跟,不容任何大漠汉子小视。他学会了疏勒语,断发髡首,披毛食腥,完全融入了胡人当中。他承欢扶天,被封左律王,领下治理着几大部族和大片草场。他经常巡视于各大草场,与治下的牧民打成一片,常与牧民一起劳作起居。

他就这样兢兢业业、克勤克俭地打下了一片家业,从靠裙带关系爬上左律王的尊位,到后面建立了有目共睹的功勋和声誉。

在他打拼家业的时候,舒雅安于室内,管理公主府诸般事务,从不擅自外出,所以,与其说她是公主、他是汗达(疏勒语,驸马),不如说,他是左律王,而她是王妃。

“我明白了,舅舅。今天是我错了,以后我不会再提这事。我也不会再存这种念头。”

眼泪再次涔涔而下,高兰心仰头,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微带戏谑地赞道,“兰儿,你真美。我少年时混迹花街柳巷,见过各。美人。后来贵为至尊,拥有三宫六院。但从来没见过像你和舒雅这么美的女人。舒雅是天下第一美女,你是第二。你这样的美貌,难道就这样埋没吗?你若看上了谁,告诉我,我和舒雅一定把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舅舅,我这一生不会爱任何人超过你和娘亲。我……我不是故意要伤害娘亲的,我只是希望我们四个人永远地在一起,还有语晖弟弟。如果我嫁人了,就不能够永远和你们在一起。对了,如果可以,让我嫁给语晖弟弟吧。”

高君琰笑着敲了敲兰儿的额头,“傻丫头,你比晖儿大十一岁!等晖儿长大,你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