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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天子堂

作者:溪畔茶 | 分类:其他 | 字数:58.8万

第134章

书名:登天子堂 作者:溪畔茶 字数:3507 更新时间:2024-11-25 23:36:03

出了文华殿, 又出了午门,朱成钧脚步不停。

展见星眼看他还要往外走,有点踯躅:“王爷,有话不能在此处说吗?”

朱成钧扭头:“心虚了?”

“我——下官有什么可心虚的。”

朱成钧转过身,向她走过去。

他步子迈得不算快,但那股直『逼』而来的气势惊人,展见星不觉往后退去。

朱成钧边走嘴角边挑起来, 似笑非笑:“还说你不心虚。”

展见星眼神一闪:“王爷, 有人找你。”

“别找借口, 你要在这里说,也可以——”

“老身请问,前面可是代王殿下吗?”

苍老的『妇』人声音在背后响起来, 朱成钧脚步一顿,才知展见星居然没诳他。

他转回身去,挑起的嘴角同时放了下去, 只余一脸木然。

身后, 是一老一少两名女子,年老者衣饰不凡, 翟冠大衫, 观其服制,乃是一品公侯*屏蔽的关键字*, 旁边的少女则素净许多, 着藕『色』衫子, 白罗裙, 外罩月白『色』披风,十五六岁年纪,梳着垂挂髻,一眼望去秀丽可人。

两人从不远处的马车上下来,原要朝着宫门去,见到朱成钧,临时移了步伐过来,朱成钧正巧转过了身,未留意他们,展见星正面看见,为脱身顺势提醒了一声。

朱成钧看了一眼老『妇』人,认出来了,是先汪皇后的母亲汪老*屏蔽的关键字*,先时皇帝驾崩,命『妇』连着三日进宫哭灵,汪老『妇』人身份既尊,辈分又长,排在前列,他为宗室,与皇家之别不如外臣严谨,因此见过一回。

汪老『妇』人其实也认得他,在少女的搀扶下要行礼,朱成钧摆摆手免了,又还了她半礼:“老*屏蔽的关键字*请。”

然后他旁若无人地转头去问展见星:“你还要不要在这里说?”

展见星对汪老『妇』人作完揖,刚直起身来,无奈道:“——请王爷头前领路,下官听王爷的便是。”

朱成钧能把宫禁当他家大门口,言行无忌,她自问没这份本事,那就只能认输了。

“王爷。”汪老*屏蔽的关键字*却未就走,而是唤了一声,然后拍了拍身边少女的手背:“蕙娘,你也当给王爷见个礼。”

朱成钧闻声回头,少女蕙娘含羞的目光在他雪白英挺的面容上停了一停,而后身姿袅袅地福身下去:“民女见过王爷。”

“这是老身族中的一个侄女儿。”汪老*屏蔽的关键字*把握时机介绍。

朱成钧莫名其妙地应了一声:“哦。”

举步就要走,察觉展见星未动,不耐烦了,伸手就去扯她:“你发什么愣?”

展见星并没发愣,只是以为汪老*屏蔽的关键字*还要与他说话,才等在旁边,哪知他根本没有要接汪老*屏蔽的关键字*话茬的意思,她不便说什么,只得一边回避他伸过来的手,一边道:“知道了。”

跟着他匆匆走了。

蕙娘目中转为失落,但更多仍是羞怯地定在朱成钧的背上。

那背影英气又冷冽,高傲而不可接近。如同他高不可攀的身份。

亲王爵,数遍天下也没多少,还有护卫的亲王,更是凤『毛』麟角了,如今还在京里协理兵务,不但位高,而且权重。

“如何,伯娘没骗你吧?”汪老*屏蔽的关键字*橘皮般黄皱的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她是先皇后之母,本来保养十分得宜,这副老态是这一二年间骤然生出来的。

外人只以为她是丧女之故,再也不知道,她在这中间担了多少心事。

蕙娘是汪氏族中一个远房堂亲之女,与汪老*屏蔽的关键字*已不知隔了几层,她被汪老*屏蔽的关键字*从族中精心挑选出来,但于汪家本支密辛暂时还一无所知,见问,只知晕红了脸颊,低声道:“伯娘别见怪,蕙儿年轻识浅,只是奇怪,这位代王殿下这样的人品,又怎会到了二十四五岁年纪,连个正妃都不曾娶过……”

“他们宗藩里的花样,稀奇古怪的多了,我也不能尽知。听说先帝下旨给他选过一回妃,不知怎么又不了了之了。”汪老*屏蔽的关键字*说着,又笑了一笑,“不过,那都是从前的事了,许是代王那时玩心重,不想早早娶个王妃来管着他。但他如今这般大了,男人家岂有永世不娶亲的?蕙娘,这倒正是留给你的时运,你下些工夫,不要叫我失望才好。”

朱成钧的背影已远得看不见了,蕙娘心中空落,又生忐忑:“伯娘,代王殿下都未正眼瞧我,恐怕对我无意。”

“头一次见面,他要是紧着打量你,那像什么话?本也没想到能叫你们这么早就见上一面,依伯娘看,这就是有缘法了。”汪老*屏蔽的关键字*嘴上这般说,不过心里不是不遗憾,汪蕙娘又不是她的亲女儿,她怕什么朱成钧好『色』?立刻就看对了眼才好呢。

蕙娘没发觉,细细地应声道:“伯娘说的是,我都听伯娘的。”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一路缓缓向着宫门行去了。

**

另一边,展见星跟着朱成钧来到了十王府。

自朱成钧进京,她这是第一回来,但于陌生之中,又有久违的那么一点熟悉——朱成钧进京是勤王保驾来的,负责安排的宗人府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与他选的是最好最挨近皇城的一座府邸,恰恰也是他少年时曾住过的那一座。

十年过去,里面伺候的人已经换过了一波,但屋舍陈设宛然未改,曾经差点被朱成钧抱去卖掉的汝窑春瓶都还摆在原处,瓶里『插』着一支兰花,花姿清雅,独枝也显风骨。

展见星打量了一番,心里不由感慨。

她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但在崇仁与朱成钧*屏蔽的关键字*之前,却花费了那样多的时间犹豫反复,因为他们之间的羁绊实在深刻而久长,决得了情,决不了义啊。

至于路遇汪老*屏蔽的关键字*之事,她此时已忘记了,久扮男装让她对平常的男女大防认知有些模糊,否则从汪老*屏蔽的关键字*会对着他们一个外藩一个外臣将蕙娘闺名道出便知不对了。

朱成钧更不多想,他环胸,往桌边一靠,扬一扬下巴:“说吧。”

展见星回神:“——我说什么?”

“说你怎么跟皇上进我的谗言。”

展见星受不得“谗言”两个字,立时气了:“我没有!王爷,你不要『乱』说。”

“那你是说皇上说谎了?”

展见星愣一愣:“也不是——”

“那你就是说我坏话了。”朱成钧似乎就在等她这一句,马上打断了她,长腿在衣摆下迈开,向她『逼』近,同时发出质问,“展见星,我不招惹你,你来招惹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

这一句说话,他已经直『逼』到跟前,把展见星困在了博古架和他的胸膛之间。

“谁敢欺负你?”展见星对他这么娴熟的扣锅简直瞠目,“而且我进什么谗言了?皇上分明也说了,我不认为你是那样的人。王爷,你听话不要听半截。”

“你才不要以为我傻。”朱成钧低头看她,“你叫皇上试探我,我不想落嫌疑,就只有走,我走了,不正是趁你的意了?”

展见星:“——趁下官什么意了。”

她这一句反驳底气仍足,但朱成钧哼笑一声,往前凑着,额头都快要碰着了她的:“你刚才跟我‘你’呀‘我’的,怎么这会儿又变成‘下官’了?”

展见星:“……”

因为刚才理直气壮,现在——咳。

不,她不是真有朱成钧说的那个意思,但要说一定没有,好像,也没有那么确定。

这份混沌,就如同她内心深处的挣扎。

城楼下再相逢,她心中真无一丝喜悦吗?

不是的。

几个月来各自忙碌,时有相见,她对此真无触动吗?

也不是。

她非但有触动,背过身去,无人察觉时,甚至流淌出欣然。

她知道这不对,不应该,但是控制不住。

这感觉令她自己都惊异——这么久过去了,她没想到她原来竟未忘记。

“你没有可狡辩的了?”她沉默得有点久,朱成钧等不了了,催着问她。

展见星道:“——下官无过,无需辩解。”

朱成钧眼睛睁大了:“展见星,你越来越会抵赖了。”

“下官说的都是实话,王爷不信,下官也没有办法。”展见星一边说,一边试图推他,“王爷,有话好好说,您这样,叫人看见了恐生误会。”

朱成钧动也不动:“我就要这么说。这么说,你都跟我满嘴瞎话,好好说,我连瞎话也听不见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行伍里混了几个月,混得用词直接了许多,展见星挂不住脸,又有点恼:“王爷既然这么不信任下官,那又有什么好说的?放下官离去便是了!”

她便要强行挣动,朱成钧也不去拦她,但也不移动自己的脚步,就抵着她,凉凉地道:“你后面是那个汝窑的瓶子,当年我要拿了去卖,你不许的。据说外面拿着钱也没地方买。”

“……”展见星僵住。

她感觉得到那个春瓶咕咚动了一下,兰花的花枝戳在她背上。

“其实摔了没事。”朱成钧转而安慰她,“我不找你赔,你那点俸禄,也赔不起。”

展见星向他怒目而视。

她想说话,一时找不出什么话好说,叫他让他不肯让,她说的话在他听来也都是瞎话,他根本也不放在心上。

待要如他如言,她虽非昔日窘困少年,爱惜东西的习气改不了,哪里真能如他一般败家。

僵持片刻后,朱成钧眼神一闪,突发奇想:“哎,展见星,我发现要困住你其实很容易,搜罗一屋瓶子罐子,把你围在里面,你动一下,就碎一个,不就成了?”

展见星:“……”

她对他有什么忘不掉的,早该忘了! 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