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萧条的田间上踏步，每一步都带着不出的哀伤，那冬吹动着树梢发出稀拉拉的沙沙声响，枯叶大片大片砸落前头的道路，弥留下了刺骨寒风肆虐过的不堪痕迹。

有时候，她也会想

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做，即便碌碌无为，平平淡淡的过着自己的生活，从没做过伤害过别饶事，哪怕是路过，遇到被车子碾死的动物，她就会忍着恶心好心把它埋掉。可是就这样平常的自己，为什么还要被上这般‘眷顾’，承受这么多苦痛。

她甚至都不敢想象，自己都经历了什么，而她又是怎么一关一关熬过来的。

爱恨，情仇，怨愤，亏欠

还有失去

失去宝，失去林大哥，现在又失去了妈妈。

她都不愿相信，她原来失去了这么多。

她跪坐在妈妈的墓前，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两盆水仙花，想起过去跟妈妈在一起时候的欢笑时光，想起她因为赵俊跟妈妈拌嘴离家出走，妈妈在家门口等她站了一个晚上，想起她出嫁时，妈妈偷偷躲着洗手间里抹泪哭泣，她想起那种种种种开心的，生气的，伤心的，感动的。

想到她泪流满面，

她更想起，最近那几年每半年，妈妈都会找借口出去旅游，其实，是去医院治病。

妈妈宁愿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里来回奔波，吃苦受累，病中也靠自己，也不要她为她担心而隐瞒病情。

沈若水抓着衣料的手逐渐收了紧，

她崩在泪，在想，半年前妈妈走了，那半年前她在哪里，她在干什么。

半年前，她在美国吗？

不对，她已经从美国回来了

半年前，宝走了吗？

林大哥走了吗？

沈若水疾阖上被风刺痛的眼睛，神情扭曲起来，颤着身哭唤：“妈！”

“我是馨儿啊！你看得了吗~”

“我还活着！”

“我还活着啊妈”

她抖瑟着身子，忍不住嚎啕痛哭：“妈你别丢下我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妈我害怕啊~我有不完的贴心话还没跟你啊妈~”

“妈~”

沈若水不知不觉的哭了好久，哭到没了声音，『色』暗了好几度，，脚下已经麻木，身子已经快要凉透，但她却一点都不想走。

她没有见到妈妈，真的不想走。

塌了也不想走。

这时，身子沉了沉，肩膀上抚上一股力。

“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嘴角淤青的莫擎苍也曲腿蹲跪着，两手紧着她的肩：“回家吧！”

沈若水呆滞的神态凝了凝，哀痛的双眸渐渐窜上火焰。

“妈看到你还活着，肯定很欣慰，但她一定不希望你为她这么难过”

话音刚落，他揽着她的手，被她拨了下来。

“…青儿”

“你不应该来这儿，你没资格”

“…青儿-”

“你走！”

莫擎苍郁结，深凝着她，忍着那口气。

他默了一会，脱下自己的外衣往她身上披。结果被她一下甩开，丢到远处。

“我让你走你走啊！”

莫擎苍呼吸起伏，一把抓住她手腕，强硬起来：“要走一起走！”

“我跟你走？我妈被你害死了，你要我怎么跟你走？我妈死了，是我妈死了你明白吗？”沈若水再次哭嚎起来：“她本来不会死的，都是因为你，你真的一点不觉得愧疚吧”

“真是因为我，那我给她赔命好吗？”莫擎苍也吼，吼完又缓下声：“是，梅姨做那些是因为我，某个角度上讲，这件事确实因我而起。可是青儿，你别忘了，我是被动的，这个计划从头到尾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知道的。”

“我只知道这一切都是你们莫家人造成的，我的失忆，我的脸，我的伤痛全是因为你”

她颤着唇，顿了下，沉痛道：“过去的事我都可以原谅，可是现在是我妈啊，是我妈因为你们的阴谋死了啊！我原谅不了！我原谅不了啊~”

莫擎苍眉宇紧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互相伤害，让他崩溃让他痛心疾首：“那你要我怎么样？给你妈赔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你就当着妈的面一句‘莫擎苍我要你死’，我立马就从这里跳下去给妈偿命如何？”

沈若水怔了泪眼，被他的疾言厉『色』震住。

莫擎苍见她迟疑，拽着她起身。

沈若水依然不肯使劲扯开他的手：“我不想看到你，你走~”

莫擎苍恼怒，吼叱：“你已经在这里跪了一个下午，自己不注重身体，孩子也不要了吗？”

“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行了吗~”沈若水怒嚎，呼吸起起伏伏强烈。

莫擎苍震怔，仿佛听到心被踩碎的声音。

他盯了她好一会，紧抿的薄唇凉凉的斜了一下，然后松开了她，正起身。

“妈，对不起！”他对着墓碑郑重道了句歉，鞠了个弓。

然后沉下脸『色』又目视前方定了好一会。

沈若水才后悔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气话，想要站起来跟他做个解释，腿却麻痹着动不了了。

边上一股气流掠过耳畔，沈若水缓缓扭头过来，莫擎苍愤然疾步的背影已经在暗『色』中远去。

她回头再次看向母亲的遗像，两道泪滚滚而下，身下一只手不由抚上自己的肚子。

对不起，云漪

妈，我该怎么原谅？

莫擎苍冷然从立在下山口，愁眉不展的郭红燕身边走过：“帮我劝她回家！”

郭红燕阖了阖眼，目送他远去后，瞅了眼那处的沈若水，思忖了半响，抬步过去，忙慌搀扶正抚着石碑颤颤巍巍撑起身的女人。

沈若水下意识的了句谢谢，然后脑子里忽闪过那道尖锐的辱骂声，才想起那道声线正是出自身旁之人。

她蓦地挥开郭红燕，警惕状盯她：“你？”

郭红燕：“莫总让我扶你回去！马上就黑了，我们还是早点下山吧！”

“我不用你扶！”沈若水质问：“你应该很讨厌我吧！”

郭红燕楞了下，笑问：“你问的是过去，还是现在？”

沈若水盯她：“我记忆里经常出现的那道女声就是你”

郭红燕坦然回：“看来你还没完全恢复。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过去我确实非常讨厌你！日盼夜盼就盼着你从辰骏身边消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沈若水闻言，皱眉：“我跟你多大仇恨，让你这么想我死”

“因为你抢了我的男人啊！”

沈若水怔住。

郭红燕又缓了缓神『色』，强装轻松的：“不过现在没所谓了，你没死我还挺欣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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