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

沈若水去了镇上妈妈工作过的图书馆，那是妈妈工作了二十几年的地方，打她有记忆开始，妈妈就在这里了。

所以从，她大部分的时间除了家里和学校就是图书馆。

她很喜欢看漫画，儿时妈妈工作，她就抱着一堆的漫画笑话绘本，坐在角落里乖乖看书，有时候看着看着不知觉的就会在书堆中睡着，每次醒来，被她的脸压在下面的那本书都会遭殃，沾满她的口水，然后支付这本书的钱只能从她的零花钱里扣除。

这里有太多太多故事。

有一次，她想要帮妈妈整理书籍，偷偷抱着一沓书本，爬上梯子，结果不心从上面摔了下来，额头撞上某个架子的边角，血流满面，她自己到吓懵了，反应迟钝没来急哭，就听到妈妈听到动静慌忙跑过来，边手忙脚『乱』抱起她边大哭大叫起来。

那刻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妈妈比她想象的更爱她。

沈若水站在她曾经摔倒的地方，缓缓抬起手抚上自己的额角，那个在她脸上呆了十来年的疤痕，早随着变脸手术被消没了。

她悲慨，隐隐觉得仿佛自己的一切，都从她变脸那刻开始一点点发生了改变，就好像过去那个胡一馨是真的死了一样。

可是若真死了，那现在的她，是什么呢？

不自觉的，眼泪已经划下脸庞。

一只炙热的大掌轻柔的抚了上来，无声的刮去她脸上的麻木湿润。

沈若水回过神，黯然的双眸，看向身旁不知何时近身的高大身躯。

莫擎苍同样暗沉的眸，深切的凝她，眼窝里的悲伤让人心痛。

她感受到了他的心，他为她的感伤而感赡心。

来清水村的路上，她把图书馆里的故事给了他。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也为此而难过。

莫擎苍沉着眸，想要抱她，抬手要去抚她的肩。

“外婆这是你以前最爱看的一本漫画”底下，赵熠骁递上来一本老旧泛黄的本子。

莫擎苍皱了下眉，收回手，拿眼瞅他，目光又移到他身后走过来的，冲着这头扬着阳光笑容的赵辰骏。

“馨儿，图书馆馆长邀我们到他家吃饭，他那里有妈留下的东西。”

到了馆长家中，沈若水一行人被招待着入座，沈若水坐在两个男人中间，感觉有些怪异。

好在，馆长人热情好客，还很会带动气氛，他一个人话无论讲什么都能吸引别人注意，所以不知不觉一顿饭时间已经过半。

馆长才瞅出来，他们的位置排布，从他右边开始依次是，他媳『妇』，郭红燕，赵熠骁，赵辰骏，胡一馨，最后是那位不认识的俊美矜贵的男士。

馆长察觉什么，脸上的笑容稍稍有些凝滞，他只得看看赵熠骁，起个能探测个一二，却不会让大家太过尴尬的话题：“我记得啊馨的样子，还是个孩子，现在啊连骁骁都跟她那个时候一样大了。看看这双圆咕隆咚黑闪闪的大眼睛，跟啊馨一个样”

着，馆长扭头看向胡一馨，视线不心就带到她旁边的两个男人脸上。

馆长淡然的锁了锁两饶五官，又看向面前赵熠骁，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眉心不由拧巴了一下。

“来，能喝酒的就喝，不能喝的，你们自己随意哈！”馆长笑着边话边给他们倒酒，心里边又一边观察：“来，莫先生，你开车的话，就喝点凉茶，这是我们自己家调的凉茶你尝尝”

完，眼神在他脸上稍稍留了留。

莫擎苍笑着接过，没有注意到。

馆长又递给赵辰骏一杯：“我记得俊以前很能喝，还把我都喝到了，来，你必须白的。”他又不由的，目光在赵辰骏脸上扫了扫。

赵辰骏也是笑着接过：“谢谢馆长，待会得开车，我也凉茶就行，改陪你喝个痛快”

郭红燕皱了下眉头，语调微微有了一丝变化，：“辰骏很能喝吗？看来，我还不够了解你”她想起，每次她带他去应酬，他都自己不胜酒力，滴酒不沾。

赵辰骏蹙蹙眉，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面带微笑看向边上的沈若水。

沈若水对他淡淡勾了勾唇，笑容里有苦涩。

馆长坐下身后，再次在赵熠骁脸上瞅了眼，脑海里出现无数个疑团。

索『性』，人家的私事不能多管，他就着赵熠骁的脸『色』关心道：“骁骁的脸『色』比以前精神了很多，医生怎么？”他问话的时候，是看向的沈若水。

然而，沈若水心口猛然一揪，赵熠骁出生那医生叮嘱的话语一下子灌进记忆里。

因为醉酒怀孕，赵熠骁出生后，体质就比其它孩子要虚弱，所以他后来会经常生病。

沈若水捏着筷子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眼里慢慢浮上水气。

她居然现在才想起来。

这几年，他都是怎么过来的？

她突然十分痛恨自己，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配做他的妈妈。

莫擎苍收到她的神态变化，皱了下眉，伸手去拿过她的筷子，替她夹起那道特别难夹的菜(丸子）。

第733章 破裂的镜子

郭红燕和赵辰骏都要开口，为她解脱。

赵熠骁自己开了口：“医生让我加强营养，提高免疫力，体质就会改善”着，他给自己夹了两颗青菜。

馆长挑眉：“看看这家伙，哪像个才4岁多一点5岁不到的孩子，简直就是个孩子精啊。”

众人笑

唯有沈若水垂着头，微微抖着手握着饮料杯子，内疚自责。

莫擎苍凝了她一眼，视线越过她，落到斜对角那个几乎看不到笑容的男孩脸上。

男孩似乎感应到他的目光，幽幽抬起眼皮，刚好就对上他的。

莫擎苍眯了眯眼，然后嘴角斜了下，给与他一个算是好意的笑容，毕竟他是他爱饶孩子，他孩子的哥哥。

然而，对方似乎对他的好意满不在乎，怎么对上他的目光，就怎么收回目光，继续慢条斯理的吃菜。

“……”莫擎苍抿唇垂眼，心里却总是莫名的被他的神态和一举一动所拉动着，总觉哪里见过一样。

郭红燕笑着感谢馆长媳『妇』：“真的不好意思，我和莫总第一次来馆长家什么都没带，还要劳您做了这么多菜。”

馆长媳『妇』腼腆，摇头笑笑：“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

馆长亦热情洋溢：“是啊，锦绣在我们图书馆做了那么多年，早就跟我们成一家人了。我们跟啊馨，虽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亲戚，那也算半个亲戚了吧！她那丫头啊皮得很，时候经常逗我玩，在外还扬言我是她大伯，有时又我是她朋友。那我既然是她的朋友，你们又都是馨的朋友，那我们不也是朋友了吗！朋友一场，相聚甚欢呐。”

众拳淡笑笑

赵熠骁表情懵懂问：“她为什么你是她大伯和朋友呢？”

馆长笑回：“我也纳闷呐，于是我就问她为什么跟人我是她大伯，她你长得凶，你是我大伯，不会被其他朋友欺负，妈妈也不会被别人欺负。我又问她为什么又我是她朋友，她到朋友那里借书不用花钱。我就到大伯那里借书也可以免费，她，是朋友的话，朋友到她那里借东西她也不会气，光是大伯，她不一定会借，你们她鬼不鬼。”

莫擎苍眼眸含笑，垂眼看向身边的女人。

沈若水稍带涩意，垂了垂眼，吃菜。

赵辰骏为她夹了几筷子酸溜土豆丝，动作自然从容，毫不掩饰的笑着：“大学时候，她就经常跟我，她有个人超好超级大方的大伯，每次让她带我来见见你，她跟我，我大伯什么都好，就是长得太凶会把我吓跑。”

闻言，馆长和馆长媳『妇』皆是大笑。

郭红燕笑着垂眼，掩饰着什么。

莫擎苍眉头紧锁，默然捏起面前馆长先前给他错倒的一杯白酒，抿进口腔，让那灼烧感一点点滑进体内，由内而外逐渐蔓延开来，仿若如此，就能将心里的嫉妒蒸腾发散。

“没想到一馨时候就这么精明了”郭红燕抚了抚赵熠骁的头，意有所指。

沈若水没敢多看骁骁一眼，神情凝重问：“馆长，我能看下我妈留的东西吗？”

馆长恍然哦了一声：“我去拿”

一会，沈若水接过一个纸袋子，里面都是一些东西，是妈妈在图书馆工作时经常要用的工具，笔记，笔，时钟，还有一个保温杯一个印有沈若水照片的相框和一个样子老旧有些破裂的镜子。

馆长：“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但我我觉得这些东西都陪了你妈这么多年，应该很有意义。尤其是那面镜子，你妈经常看它上面的照片，我猜那白乎乎的婴儿肯定就是你吧！”

沈若水拿出那面镜子，蹙了眉：“我不记得我妈有这面镜子”

馆长问：“那上面的照片不是你吗？”

赵辰骏看了一眼，笑：“是她，她时候很胖”

莫擎苍也扭头过来：“可能是你还没完全记起来.”

沈若水抿抿唇，将镜子放回纸袋，对馆长：“我跟我妈这么多年，真要多谢馆长叔和婶婶的照顾”

“嗨，那调皮捣蛋的丫头突然跟我这么严肃，我还真适应不了。你都叫了我那么多年的大伯，哪能让你白叫呐！哦，对了！”馆长又离开了餐桌，很快拿来一个红包回来。

他来到沈若水边上，沈若水几人忙站了起来。

馆长递出红包：“你妈帮了图书馆这么多年，对涨薪的事也一点不上心，虽然有适当的给她加钱，我们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所以这里”

沈若水将红包推回去，急：“大伯，从到大，不管我妈的工作还是我们家里的事，你都拿自己的事一样尽心尽力的帮衬着。我这次过来，都没想太多，没给您拿点什么已经是我的不敬了。何况，我妈在时，都没收，我怎么能收！？”

赵辰骏附和：“馆长，您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您是馨儿的大伯，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这样子就生分了。”

馆长不肯，执意递过来：“怎么会生分呢！你们都了，我是大伯，大伯给侄子侄女包红包，理所当然的啊！别了哈，快拿着。这是大伯一点心意，虽然钱不多，但是情意重。往后啊只盼你们能多回来看看我这个长得凶神恶煞的大伯”

“…大伯这”沈若水和赵辰骏还想退拒。

莫擎苍对沈若水道：“收下吧！钱可以拒，心意不能拒”

“诶对咯！这位青年明白”馆长笑着将红包直接塞到沈若水怀里：“拿去吧孩子！”

沈若水皱眉，无奈瞅了莫擎苍一眼，：“大伯，那我先帮您收着，如果你们以后有需要用钱，我再给你们”

馆长笑着搡他们重新坐下，自己回到位置上。

馆长媳『妇』也招呼他们坐下继续吃，然后好奇问道：“啊馨啊，婶想知道你的脸怎么？”

沈若水怔了下，余光瞥了眼莫擎苍。

后者在桌下抚上她的手，是示意她不用顾及他吗？

赵辰骏收到他们的举动，眉心一蹙，伸手过去，将沈若水那只手从他手中抓了出来。

“……”莫擎苍瞪向那人，与他怒目相视。

“……”沈若水愁了下眉头，犹豫半响，张嘴要回。

郭红燕却接了话：“一馨当年因为那场车祸，脸上大面积刮伤，所以做了手术。现在的科技发达，怎么样，手术挺成功的吧！虽然跟以前不太像了，但还是很漂亮。”

馆长两人了然，也知道她此番回来，还带了个男人，情况肯定不太简单，遂都不敢多问，只笑笑：“来，快吃！那些都是你以前最爱吃的菜，你婶特意为你做了这么多。”

饭毕

馆长几人，送他们出了门，门口一前一后两辆车停着，沈若水很自然的就跟着莫擎苍身边，往史文生的车子走去，赵辰骏淡然从容的揽上她的肩膀，拿过她手中的纸袋，搂着她往宝蓝『色』车子带。

莫擎苍：“……”

沈若水只是眉头稍稍动了下，也没回头看莫擎苍，坐进宝蓝『色』车子后，对着窗外的馆长和馆长媳『妇』挥别。

“多过来玩哈！”馆长。

沈若水点头，感动的泪水在车窗彻底合上之时，砸了下来。

一只手就在这时，轻轻的抚了上来，放在她的手背上。

沈若水吸了吸鼻子，征目看他。

赵熠骁背靠着椅背，扭着头看在另外一边留给她一个侧脸，手却放在她这里没有收回去。

沈若水再次砸下眼泪，反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自己也别向这一头的窗外，感觉心被这只手温暖着。

前头，驾驶座上的赵辰骏看着后视镜中那相握两手，抿唇松口气，脸上毫无掩饰的欣喜笑容，看得副驾上的郭红燕心在一滴滴往下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