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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寇

作者:胡四刀 | 分类:历史 | 字数:87.9万

第八十九章 生死衷情(上)

书名:蚁寇 作者:胡四刀 字数:2286 更新时间:2024-11-16 23:03:39

屋内宁静,气氛微妙。

林焱觉得很不自在,仿佛回到了那日,只剩两人同坐一车。

尴尬。

林焱挠了挠头,现在该说些什么?

南柯率先打破沉默,“你找到吃的没有?”

林焱微微一窒,摇了摇头。

南柯看着火光,“有水喝,我们能活七天。”

林焱见南柯有些消沉,赶紧说道:“我一会儿再出去找找,说不定能有收获。”

南柯依旧望着火星,“万兵冢一年只开一次,明天你能找到,我们又怎么撑上一年?”

林焱说不出话,艰涩笑道:“山师阴不是在外面,他会想办法救我们。”

南柯看他一眼,“他是山师家的人。”

林焱点了点头,“他也是我兄弟。”

南柯不置可否,重新低下头去,“想不到九大家族,还未死绝。”

林焱隔着火光,看她侧脸,“世事难料,大抵如此。”

“这样想来,那柳凤泊倒有些可怜。”南柯拾起一根木枝挑了挑火,“三人下棋,只有他一个棋子。”

被南柯这么一提,林焱便想起那场飞雪,那身白衣,那样豪情万丈,“柳哥,并不可怜。”

“柳哥?”南柯抬头望了过来,“你认识他?”

林焱点了点头,自豪道:“能与他并肩一战,是我此生荣耀。”

南柯皱起眉头,“你就是和他一起入王城的混账小子?”

混账小子?

林焱摸了摸鼻子,“是我。”

南柯眉头紧皱,缓缓说道:“我也真是愚笨,早该想到是你。安排我来九霄,那混账小子又是被九霄救走。和你同坐一车,不是你还有谁?真是可笑。”

可笑什么?

林焱心中疑惑,想不明白。

“你说你与柳凤泊并肩作战,感到自豪?”南柯对着他挑了挑眉,“还真是蛇鼠一窝,臭味相投。”

“你说什么?”林焱一惊,还以为自己听错。

南柯再次咬牙重复,“我说,你与那不仁不义,狼心狗肺,不知君,不明理,不晓大义的柳凤泊一样,都是禽兽不如的混账!”

林焱豁然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南柯怒极反笑,“怎么!你们大逆不道!还不许人说?”

林焱死死瞪着南柯,“柳哥有情有义,要不是被那些奸贼逼迫,哪里会落得如此悲凉下场!你说他不仁不义,你又知道什么叫做情义?”

南柯冷笑:“一人小情,盖过家国安危,还真是有情有义。”

林焱伸手指着南柯,欲言又止,拎剑提刀,径直出了屋外。

他也不知想要去哪儿,只是不愿在这屋里,再待上一刻。

出了小屋,林焱一路兜兜转转,不知怎么又回到那处小池。

池水清澈,仿佛荡涤人心。

林焱坐在池边,朝池里投石,坐至下午,终觉心中平静。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林焱啊林焱,你又何必与个姑娘家置气,现在你们两人困在冢中,最是应该相互扶持。她又身上有伤,若是没人照顾,可如何是好?

他心中想得明白,便反身回程。

回到铁匠铺外,见到屋外还剩一床被褥,孤零零地晃着。

林焱心中只觉好笑。

这南柯姑娘一向沉稳,这只收一条被褥,倒也是孩子气。

他抱着被褥,走到门前,用力一推。

门没打开,被人从内闩上。

林焱也不懊恼,只有苦笑。

南柯明知他有兵刃,这门毫无作用,还是特意闩门。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林焱用千磨挑开门栓,入得屋内。

南柯躺在一侧,背对林焱,和衣而卧,也不知是否睡熟。

林焱摇了摇头,关上屋门,又给火坑添了把柴,在另一侧躺下。

屋内寂静,唯有火烧噼啪声响。

第一夜,不欢而散。

是夜,注定无眠。

……

从饥肠辘辘中醒来。

眼前是陌生的房梁。

身周是糟心的霉味。

南柯骤然握紧怀中匕首,迅速坐直身子。

发尾轻微晃动,屋内空空荡荡。

对面那张床上,被褥与人影都不知去向。

南柯握着匕首,松了口气,缓缓靠上背后灰墙。

淡紫色阳光透过窗纸,照着南柯半个身子,她抓起被角,蜷缩在被褥里,看着屋子中央银白灰烬。

静谧,孤单。

那个混小子去哪儿了?

冒出这个想法,连南柯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可是协助柳凤泊的反贼!管他是死是活!

不过,一个人的时候,难免感到孤独。

南柯晃了晃脑袋,将那些纷乱念头赶出脑海,踢开被褥就要下床。

可稍一动作,大腿便是发疼,差点崩开伤口。

南柯吸了几口冷气,慢悠悠地离开木床。

冬季清晨,有些寒意。

林焱睡相不错,不打呼,不磨牙,也不说梦话。

但昨夜南柯睡得并不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半梦半醒。

从小锦衣玉食,这几个月来,算是吃尽了苦头。

不过这些都是值得的。南柯暗暗自己。这些,都是值得的!

她身上有些发冷,还有些头晕,便走到火坑旁,想再生个火。

却发现,那些灰烬仍有余热。在火坑边上,刻着一行小字。

“水在壶里,药在壶边,我出去看看。”

林焱倒是有些细心。

南柯如此一想,又晃了晃脑袋:再细心,也是和柳凤泊一道的混小子。

她走到柜边,从柜上找到水壶,壶水尚温。

壶边放一小包,应是伤药。而伤药边上,还有几卷布条。

南柯认得出来,那是林焱的衣服。

南柯眼波流转,看了眼对面空荡荡的床铺,才从柜上取下水壶。

简单洗漱,南柯又喝了几口水,感到舒适不少。

她又拿起伤药与布条,看了眼木门。

挪着脚步,走到门边,将门栓栓上。

她坐回床边,褪下裤子,给自己换药。

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九霄的伤药,确实好用。

只是这块痂,也不知会不会留下伤疤。

她心中给自己暗暗打气:都说伤疤是男人的战绩,女人何尝不是。

似是得到稍许慰藉,南柯绽开笑容,只有此刻,终于有点少女模样。

她原本就是少女,只是身世与遭遇,注定她无法欢颜,只有冷漠。

冷漠地对待别人,冷漠地对待自己,才不会受伤,才能够为父亲多分担一丝忧愁。

她将药粉撒在伤处,痛得额头冒汗,频频皱眉。

也只有一个人时,她才会表露出自己柔弱那面。

就在此时,传来推门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