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二章:天下人不直孤久矣

天德皇帝注视着祁瑾瑜身上的强大气机，喃喃叹道:“一身儒家修为，愿入王道？分明是霸道。”

然而祁瑾瑜却说道:“王道霸道，于我不过都是工具，是治理天下的理念。陛下，仅凭这一点，我就比太子强太多。”

天德终究是在高皇后惊恐的眼神中说道:“你的确比太子强太多，就算是当年的我，也不如你。”

祁瑾瑜伸手抚摸面前的龙鼎，这九鼎乃是盛装气运之宝器，是祭天时沟通天地的灵物，是出现气运之子的时候，会生出异象奇景。

譬如此时，鹿台之上九鼎震颤，霎时间天上垂下一朵浓云，浓云之中雷霆紫电，闷声作响，忽然之间一头白龙探云而出，龙须长短，如长鞭劈裂鹿台石砖。

几乎就劈在天德和皇后的身边。

“护驾！”

“护驾！”

金刀卫和隶属于司天监的仙师们蜂拥而出，数百飞骑军腾空而起，手中利弩却是不断犹豫徘徊，不知是该瞄准那文士还是空中那条骇人的白龙。

不过若是等他们救命，天德说不定早就被一巴掌拍死了。

你是龙，朕就不是了么？朕乃是这大夏万里江山的唯一真龙！

金光普照云层，探下一只金鳞龙爪，将白龙头颅抓入手心，摁在鹿台之上。

但白龙岂愿被人踩在脚下。

只是此时，那九鼎忽然四射而出，化作长虹飞往神州各处，原因好似气运摇摆脱了束缚，所以九鼎自寻气运而散至天下。

看到象征皇权的九鼎失散，天德心惊之下，对着司天监问天塔急急呼道:“监正大人助我！”

只见司天监问天塔出现一白身虚影，垂垂老矣，他老人家双袖伸出，分明就是龙吸水一般汲取动作最慢的两鼎。

但却被挣扎脱出的白龙拦住了。

祁瑾瑜站在天空虚影笼罩之下，他问道:“炼气士岂有主动干扰九鼎之理？九鼎是天命，不可逆！”

其声遍传京城，老百姓皆以为天上神明发问，纷纷叩地参拜。

最后还是开启了皇城大阵，封锁了一切声响，数道古老的目光注视着皇城之内，但他们纷纷表达沉默，并没有出手干预。

因为这天下敢凭一己之力扰乱天意，撼动气运者，活不过第二日。

这也是为何司天监地位如此崇高，监正这么牛批的原因，虽然有诸多限制，但从某种方面来说，监正在大夏国土上，是无敌的。

人家炼气士敢把手摸到气运上去而且能活千年，不似气运加身的皇帝至多只能活百年。

这就是牛批，自仙界崩碎之后，司天监历代监正就是历史上有名有姓的牛逼人物。

而祁瑾瑜，作为皇室血脉气运加身之人，对他的发问，乃是合情合理的。

监正虚影，将欲逃的二鼎凭空狠狠摁下，让其归位鹿台。

至于其他七鼎……监正只是张望了一眼，便真的不去理会，任由其落入人间。

“监正大人。”

虽然以皇帝身份称呼“大人”二字不妥，但监正守护大夏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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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德的老祖宗都不过分。

天德着急道:“七鼎散入人间……泼天气运洒落下去，势必引起天下大乱！还请监正大人收回！”

真龙现身，金龙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倒是完全不弱于监正虚影。

监正虚影微微俯下，与那条金龙对峙一般。

“二龙相争，此为天数。陛下，莫要从中作梗——试图改变是不可能的。

至于七鼎，非是老朽所能操控，能不能追回，便看陛下的决断了。”

说话间，监正虚影已经逐渐缩小，变回了那佝偻老人的模样，最后消失在问天塔。

天德最后深吸一口气，看向祁瑾瑜:“原来，你早就知道监正大人也会支持你的决定？”

“不知道，我从没有问过。”祁瑾瑜摇头道:“我只知道‘大势’二字。”

天德久久不语，最后让高皇后搀扶着自己走下鹿台——云雾中探手露尾的金龙也渐渐的消失，祁瑾瑜那里的白龙则是在监正留下的二鼎之上游动，好似遇到气运之鼎颇为激动兴奋，想要多多吸食一番。

天德的背影即将完全走下鹿台之时，他忽然站定，背对着祁瑾瑜问道:“这天下可有兵不血刃得来的？”

祁瑾瑜思索良久:“无。”

天德扭过头来，瞥他一眼，随后也步履蹒跚的离去了。

此地埋伏的金刀卫等部众，也被皇帝遣散……这危机，就这么了结了？真凶呢？千刀万剐，连坐九族呢？

人们疑惑不解，看向鹿台上面那位文士，只见那文士双手拢袖，不卑不亢的，给人们拱手道:“辛苦了。”

真是令人不解？不是谋逆吗？

——

东宫。

虽然耳边如雷，但这位长髯的太子少保并无丝毫变色。

手中棋子不偏不倚，一气呵成。

而太子，这位富贵相的富贵人，则是脸色略有些难看。

“老大人，您说，父皇真能把祁瑾瑜杀了么？”

虽然在对弈，但太子明显心不在焉，而且对那宫中的雷鸣云雾十足在意。

“殿下留神，小心老臣杀你个片甲不留。”

少保气势十足，就好似他又如当年在战场上面一口气将敌军杀得丢盔弃甲，举手投降。

不过太子只是瞥了一眼棋盘，随意一处填补一气，便让形势颠倒，太子少保那边便被堵了一片。

“额——殿下好棋艺——且容老臣悔一步。”

“老大人请便。”

然后这位老大人还真的恬不知耻的将自己和太子的棋抠了回来。

不过他没有下这一步，而是扭头看向那蓦然出现的监正虚影。

“这个底牌确实大，可抵五万兵。”

太子少保表情变化之快，气氛瞬时间严肃起来。

太子叹气，也无心下棋了，眼见天上的白龙再度嚣张起来:“孤，这位皇兄……还真是比孤有本事。”

少保终于把目光落到太子身上。

“殿下此言差矣。”

“老大人请讲，孤愿听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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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宅心仁厚，监国二十二年，劳苦功高，理应顺承天意，登基为帝。”

少保说道:“而有本事的人，这天下最不缺就是有本事之人。本朝军神王玄霸，万年值此一人，谁人敢不敬？算得最有本事的人了吧，便是老夫，也是服他的。

可不也是大夏朝臣？任凭他权势滔天，最后依旧不是卸甲归田的下场……当年也是他惊醒了老臣，功高震主四个字。老臣这才急流勇退，保全了自己。

可见本事带来权势，而权势为人所用，也会随时为人所弃。

在中央机构面前，滔天权势也不过是拿捏的蚂蚁而已。

殿下能够顺利登基，才是奉天承运。”

太子叹口气道:“那是孤能够登基，可问题就在于此。”

他站起身来，身形颀长，在窗前仰望风云变色，不露半点峥嵘。

而少保久坐不动。

“殿下到底担心什么。”

太子长叹一声:“天下人不直孤久矣。”

少保立即打断道:“表面上，是殿下理政，可是实际上是高皇后裁决，外戚乱国——难道这一点，朝中那些老古板们会看不透？

要说天下人不直殿下久已，其实是天下人不直高皇后久矣。”

太子回头，眼神犀利如蛇鹰，但霎时间变化为常:“母后是孤的生身母亲，天下哪有儿子找母亲麻烦的？”

少保盯着桌面棋局:“殿下以为，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么？”

太子悚然一惊，也不顾君臣礼仪或是其他什么原因:“你们万万不可妄自行事。”

少保轻叹一声，说道:“殿下监国二十年，难道不知道这世间最可怕也是最不可控的四个字是什么么？”

太子沉默不语。

“殿下，老臣告辞了，顺道去看看金刀卫指挥使那边在做什么？有坏人在皇城兴风作浪，彼辈却作壁上观。真是尸位素餐，无耻无耻”

走的时候，这位老大人居然站起来是一瘸一拐的，太子醒醒神赶紧上来搀扶着残疾老人，但老人却兴致缺缺的推脱了，出门之时便抬头望望天:“戎马半辈子，还学会说点腐儒之词了——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谁不会变呢。”

——

神王墓。

这个帝国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在地下大墓室，随着神王墓的名声打响，在山野之间的大妖等慕名而来，纷纷来投，甚至有海族妖鬼通过地下溶洞千里迢迢而来，投奔鬼王。

一时之间，这个在大夏交州的奇异王国，竟然聚拢了百万余众，成为了大夏国土中的国中之国了。

而投奔而来的妖魔鬼怪们，则有大概四股势力可供选择。

第一自然是最大的鬼王麾下。

第二则是战功最大的黑风大将军。

第三是祁王，第四就是天策将军皇子鬼面人了。

前三者，基本都是都是无恶不作的妖魔鬼怪来投，但天策将军却很奇怪——这家伙似乎对那些在大夏混不下去而来投奔的人族很是宽容，一律收受下来。

后来人们想清楚了一点也就不奇怪了，这家伙本来也就是个人类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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