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柿子捡软的捏，李右相，四皇子，九皇子，萧家，甚至槽帮都参与进来，大家像是约好的一样，齐咬着秦家。一来，秦家参与过永顺街的布局，对皇上振灾粮的另一层打算也是略知一二；二来，因为他们一时找不出幕后夺粮之人，被皇上与刑部逼得苦不堪言的他们，急需一个能吐出一百万担粮食的“真凶”。秦家是皇商，家大业大，一百斤粮食，若是真关乎全族性命，四处遍卖些产业，咬咬牙还是能吐得出的。至于真凶是谁，真像是什么，很多时候并不重要。

秦家现银短缺，又接连受到各方施压，宫里宫外的营生都不如意，秦湛每日为此忙得焦头烂额自不必上细说。只是因为永顺街商铺枯井里发现的振灾粮袋，秦家大儿子少不得被刑部关押问审。小儿子才从京都府衙出来，大儿子又被刑部关押。

“一事不顺，事事不顺，秦家今年似乎犯了太岁。”秦三公子道。

“哼，我看犯小人还差不多。”秦湛咬牙切齿道。

秦三公子吃惊：“父亲是说……”

“你大哥的案子棘手得很，一夜之间冒出许多对他不利的证据。他们这是咬上了，一心要亡秦家。”秦湛怒不可遏地道。

秦三公子站起身来道：“他们敢，明明不是咱们做，皇上心里也是明白的。”

秦湛叹了一口气道：“皇上？皇上在乎的只是利益。”用秦家补偿一百万担失粮食的损失，填往边关，稳定军心，对于皇上来说不亏。在帝位面前，小小的秦家又算得了什么？

“难道就没公理不成？”秦三公子道。

秦湛道：“公理？那是天真人梦里说的傻话。各方需要一个还他们清白的‘真凶’，皇上需要一个能吞出粮食的‘真像’，刑部要尽快结案的‘凶手’。他们都有理由推出秦家。秦家危矣！”

“咱们就这要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不成？”秦三公子忧心道。

秦湛软软地坐回椅子上，抱着他一向珍爱的紫砂壶，闭了闭眼。他再睁眼时，眸底慌乱全无，眸间闪过一丝奈人寻味的精光。

“秦家百年，不能毁在为父的手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然那人打着袖手旁观的姿态，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做他的挡箭牌，替死鬼，就别怪咱们。他不仁，咱们不义。”秦湛冷声道。

秦三公子见老父一改方才的愤怒与慌乱变为现在的冷然而从容，心下微定：“父样打算从何做起？”

“解铃还需系铃人。振灾粮从哪里丢的，就让他从哪里吐出来。”秦湛抿了一口茶，淡然自若地道。

秦三公子道：“可是他肯么？”

“由不得他不肯。”秦湛道。

节后的京城依旧是冷的，一场又一场的雪下着。相较于东华国京城，江南各地的雪倒是陆陆续续地停了下来。不过雪是没下了，但是却下起延延绵绵的雨来。为此黄敏德忧心不已：“这兆头不好怕是要犯大涝。”

刘紫月挑眉：“敏德是闽地建安郡人，对那里熟悉，给本妃说说。”

黄敏德道：“闽地山地丘陵为主，靠着海，地势复杂，有八山一水一分田的说法。沿海居民多以渔业为生，闽北，闽西地区多以林业，茶业，畜牧业为主。按老话说，叫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各地出产丰富，这算是上天的厚赐吧。”

刘紫月点头，闽地各地县志她看了不少，这些她都知道：“说说雨水吧。”

黄敏德道：“三至六月为雨季，七月到十月为台风季。记得曾经也有一年，雨水像现在这样。从正月起隔三差五不断下着小雨。江河水位很高，一进入到雨季，各处水位迅速暴涨。那年偏又遇上闽江堤坝决堤，死了很多的人。”

刘紫月愣神，忽想起五姨娘曾说过的那个被吴宗耀推出来：“当时吴宗耀可是在工部任左参议，正好被朝庭派往章闽地督促修缮河工？”

黄敏德微微讶异后，缓缓点头：“天灾人祸吧，也算他运气不好。官场陈苛旧多曲折，河工上有诸多不好，依旧例，就是修理层层盘剥下来又拔不到多少银两。大修是不可能，只能紧着银子修些要紧的地方，若是按照往年小心些也能免强过得，谁知便遇上大涝，闽江上游全线连降特大暴雨，河堤决口，沿线百姓死伤无数。皇上震怒，官场震动，杀了一批。吴宗耀有镇国将军府的庇护顺利调任它处，不过可怜了别人。”

刘紫月挑眉：“敏德此时说起这个，怕是另有话说。”

“现如今贤王府与朝庭关系微妙，何工关乎民生大事，不容耽搁，王妃要早做打算。”黄敏德道。

刘紫月心中早有计较，沉吟道：“正是呢。贤王府银钱尚有盈余，米粮本妃再另想它法筹措，只是贤王府缺少一个能让本妃放心而又熟悉河工的能人主持大局。”

黄敏德轻笑：“属下这里倒是有一人合适，不知贤王府敢不敢启用？”

“谁？”刘紫月道。

“此人王妃也认识，严相嫡孙。”黄敏德起身将藏于袖中的一封书信递给刘紫月道。

对于严庆元投效贤王府一事，刘紫月颇为吃惊。严相身居要职，又身在内阁，从不参与皇子们夺嫡之事，历经三朝，才华出众，能力不凡，人品贵重。严相一向在文人雅士中风评极，是朝臣中难得的清流臣子。

“严相倒是舍得。”刘紫月将书信看完，淡淡地道。严家出相才，严庆元探花郎出身，其才华自不必说。他身后又站着严家，若是在朝中历练几年，其前途自然不可限量。相较于贤王府，朝庭能给他更为广阔的舞台。

黄敏德捋须轻笑：“这也正是严相的精明之处。”贤王能谋善战，贤王妃亦是谋略过人，经营有道。相较于诸皇子而言不知高过多少。与其赔上身家性命压宝在皇子上，倒不如投效贤王府来得可靠。何况只是用一个分家的嫡孙下注，严相这只老狐狸，他的这一招在他看来进可攻，退可守，厉害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