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国公府几房的姑娘渐渐长大，像他们这样人家的姑娘日后所嫁门弟与柳国公府基本相当，且都是要去人家家里做正头娘子的，掌中馈，理内务，管内财等等都得学。柳国公府老太太自被禁足褫夺中馈后，柳国公府的中馈之权便交到了柳国公大夫人身上，当然，为锻炼府里姑娘们，柳国公大夫人将这些女孩子们带在身边，并拨了几间容易打理的小铺子给她们练手。

没想到事情就出在这上头。柳国公老夫人借着指点这些女孩子们打理铺子的由头插手这些小铺子经营。这些铺子里头其中有一间名叫瑞云阁，开在繁华的东大街巷子里，是一间经营香火爆烛的铺子。

贤王府与柳国公府虽说不上多厚，但是沾亲带故的，又有柳千展两头缓和，贤王府对柳国公府大面上总还过得去，因此贤王府不少营生与柳国公府皆有往来，不少采买也都是从柳国公府的铺子购进。就比如香火爆烛这一项，贤王府一直用的就是柳国公府的。而这就恰好被镇国将军府专了空子。那根有毒的蜡烛就是这样透过柳国公府老夫人的暗中操纵进的贤王府。

黄敏德道：“虽然事先没有想到青丝会给王妃下离魂丹，不过因着青丝果真用了离魂丹的缘故，王妃将计就计，以身犯险的效果倒比原还要好些。属下让人查过，王妃中毒昏迷后，那抄手游廊上的灯笼果然少了一盏。”柳国公府老太太的这些小动作王妃一早就看出端倪，原先隐而不发，只是为等将计就计，后发制人，哪曾想竟被青丝钻了空子趁机换上离魂丹。

“那盏灯若是不出所料应该在那人的手上。他善药，不亲自查又怎么能放心。”刘紫月嗤了一声，冷笑道，“渺云之谋果然了得。他算计着本妃会看破镇国将军府与柳国公府老太太的这些技俩，算计着本妃将计就计窥探他布局的意图的想法，算计着绕于本妃身后，算计着利用本妃让青丝换下蜡烛中剧毒之机于抄手游廊上换上离魂丹。”

黄敏德点头：“层层算计，布局看似简单却每每留有后手，计中有计，谋中有谋，渺云很聪明。”

“离魂丹者，离魂也。”刘紫月道，“使用离魂丹，此计若是成功一来可暗中除了贤王府这个心头之患，二来可全了镇国将军府继续在皇上面前上演制衡的戏码；三来借助离魂失志的本妃之手掌握贤王府之势。渺云好打算。”

黄敏德道：“再加上挡镇国将军府在前头做掩，渺云藏身其后，不显不露水，意图不明这才是最可怕的。”

“是的。”刘紫月手点着桌子，若有所思地道，“不过不急，动作多了自然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还有那人，本妃也想知道他与渺云或者镇国将军府究竟有何牵扯？既然那人在局中有意用镇国将军府作掩，本妃都满足他。镇国将军本妃先咬下一块肉便是。就当是本妃这回以身犯险收取的利息。”

说到这里，刘紫月又如是如是，这般这般开始了她咬下镇国将军府一块肉的布局。夜风很大，从窗缝里穿了进来，吹乱了刘紫月额前的碎发，吹散了刘紫月的低声细语。墙角处九连珠芙蓉花托盘鎏铜嵌宝宫灯噗噗哧哧地燃烧着。辉煌的灯火下，黄敏德黑白分明的眼仁里似是闪着精光。

“王妃英明。”黄敏德起身恭敬地给刘紫月行礼后，从书房内退出。

刘紫月软了身子，半卧于小榻上的攒金织富贵团花软枕上。雨停了，房檐下雨水的滴嗒声很快被龙一纵身而来的脚步声掩盖。

“启禀王妃，名单上的斥侯一个不留都杀了。”龙一立于书房外帘栊边上道。

“很好。”刘紫月道。

龙一道：“浣衣院，针线房以及药房里有几个镇国将军府埋在王府的斥侯，都是最近半年新进王府的，要不属下派人……”

“不必了，既然此事没扯上他们，就让他们的继续蹲着。”刘紫月剪断龙一的话道。

顺着那人的线索，杀了该杀的人，并将这些人的幕后主使推到镇国将军府身上。至于王府其余的斥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留着。上位者要知人，更要善于用人。人者，忠奸善恶，各有其性，用之得法，此乃上位者之职也。

“斥侯若是使用得当，也能收到不错的效果。”刘紫月道。

龙一应诺离去。

书房很静，远处闻音院的细细碎碎，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刘紫月听着眼底滚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