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什么？”黄敏德道。

刘紫月道：“这也正是本妃想要知道的。”从镇南军，到虎贲营，从刘家到川蜀都尉，到临南关内三城政务到三省六部，渺云借助镇国将军府之势动作不小，处处深谋，步步为营的目的只怕不只是为黄振礼复仇那般简单。渺云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伏杀，下毒，她倒是要看看他无儿无女，仙风道骨，不贪名不图利之下图的究竟是什么？

黄敏德沉吟：“镇国将军黄蒙身在狱中消息闭塞，作为一族之长，对家中之事怎可一无所知？”

挑拨离间黄蒙与渺云？刘紫月赞赏道：“敏德之所想，亦是本妃之所想。正好试探一下刑部尚书吴韵白。”

黄敏德点头。刑部尚书近来地贤王府态度不明，试试也好。

事实证明，刑部尚书虽未言明投效贤王府，却也愿意给贤王府卖个好。黄蒙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之人，收到消息的他当即动作，在狱中写下折子上达天听，推出黄振礼夫人顶罪。整件事他从未出面，那些指向镇国将军府的证据要推到她头上，看上去甚是合理。

“礼儿蒙受奸人所骗误入歧途，其妻招奸人蒙蔽误以为贤王妃是杀夫仇人，是以……。”

“哼！”御书房里，皇上单手支着头，听卫总管读念黄蒙狱中所呈奏折，气哼道，“他的准备倒是充份，这绕了一圈又回到四皇子头上。”前日才出了四皇子与盐城吴家勾连之事，很显很然，黄蒙的这个奸人指的就是四皇子。

卫总管见皇上面色不佳，越发谨慎恭敬事主，半点不敢多言。他依照示意他继续读念奏折。

“哼，好一个治家不严，他这哪里是自责请罪，分明暗指朕教子无方，罪在朕躬。”皇上冷声道，“狼养大了会咬人了。”

卫总管低头，赔着小心，不敢吱声。

皇上手指点着桌上临南关的军情奏报：“素日里就属你鬼点子最多，说说吧，黄蒙是放还是不放。”

卫总管跪地：“朝政大事，奴才不敢妄议。”

“朕让你说，朝政大事自有朕定夺。”皇上道。

卫总管见状，小心翼翼地讨好道：“皇上圣日月心中早有论断，奴才只有侍候人的本事，哪里晓得这些？皇上近来忙于政务，应当注意自个儿的身子。说来奴才只是有些气不过贤王府。”

卫总管说着往御书房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皇上为国为民，日夜操劳，十数年如一日，可是民间百姓却只记得贤王府力御外敌之功，没有看到皇上忧国忧民，为国呕心沥血之苦。”

皇上冷哼道：“他们以为朕坐拥江山，在宫里尽享富贵荣华。”

“午时了，慈宁宫今日传膳，皇上您看……”卫总管道。

皇上皱眉略作沉吟道：“朕今日公务繁忙，太后那里你去说一声，就说朕今日不过去了。改日得空朕亲自去慈宁宫赔罪。另通知内务府，将近日入库的那两瓶美颜膏送去世慈宁宫。”

卫总管意味深长地勾唇暗笑，恭敬地低头退出。有些话点到即可。虽然他不知道皇上因何再三忌惮贤王府，但是他知道，比起封地那些同样拥兵自重的藩王来，贤王府才是皇上的心头之患。卫总管躬身低头，一步步小心地向后退。皇上的心思他懂，经他这一番话一激，不怕皇上不将黄蒙放出。借刀杀人也好，坐山观虎斗也罢，皇上总得弄出刀或虎不是？

御书房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卫总管站在廊檐下，身旁有眼色的太监忙拿了一把油脂伞过来。卫总管接过伞：“侍候好喽，皇上近来火气燥些，你在皇上跟前侍候，应需谨小慎微，切记不可妄言。”

“奴才多谢卫总管提点。”小太天监道。

卫总管撑着油脂伞一路向御书房外走去。

慈宁宫里，卫总管一到，便由太后宫人引入佛堂。佛堂佛龛上供着掐捏拈花指，手托玉净瓶神态详宁可亲的观士音菩萨。供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当季新鲜的瓜果供品。香炉里点着香，香烟袅袅。众仆婢跪于其后，四下一片安静。太后手里串着佛珠，双手合十跪于明黄色细纱绸缎的蒲团上，嘴唇微动，似是默念着什么。

卫总管没有说话，与太后身边侍立的宫女一般，恭敬地跪于太后身后。良久，太后朝观世音拜了一下方起身坐于一旁的椅子上，手捏着佛珠子，淡淡地道：“你们都退下。”

众侍婢领命，很快一阵吱呀的关门声后，佛堂又静了下来。虽是正午，佛堂窗门紧闭，里头的光线有些昏暗，给人一种沉沉肃肃的感觉。

卫总管道：“皇上忙于政务，今日脱不开身，特命奴才过来。皇上说了改日亲自过来慈宁宫向太后赔罪。”

太后淡淡地道：“他忙于国事，那是正正经经的大事，哀家老了，陪不陪的有什么打紧。”

卫总管道：“皇上孝顺，这小神医秘制的美颜膏宫里统共就得了两瓶，皇上都送给了太后。”

太后不置可否，另问它事：“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卫总管道：“差不多了，估么着镇国大将军今个儿就会从刑出来。”

太后面色微喜，点头：“下去领赏，皇上的美颜膏哀家很是喜欢，另将哀家前日新得的那株千柏沫草拿给皇上。国事操劳也该注意身体才是。你是个好的，平日该多提醒着，也劝着皇上要远离那些糊言乱语，爱嚼舌根之的小人。”

卫总管心知太后指的是娇贵人。太后夜游锦华宫，皇上没在意，却是当时在皇上身边侍候的娇贵人多了几句嘴才勾起皇上疑心。可知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不才几日的功夫便传到太后耳里。

卫总管应诺退离。太后略坐了一会子，便对外间的侍婢道了一句：“哀家礼佛，任何人不得打拢。”后起身跪于佛龛前的蒲团上连磕几个头，而后跪直身子，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十分虔诚地咕哝默念了一阵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