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飞尘和良之晴先晃了一圈工地，确定没人后来到棚屋附近，打算守着所有人睡觉的地方。

“我们用隐身术吧，不要让对方发现，免得打草惊蛇。”南飞尘替良之晴戴上帽子，并提醒良之晴尽量空中漂浮，别踩到地面上的东西。

良之晴觉得自己快疯了，夜风一阵阵吹来，除了打呼噜的声音，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南飞尘怕良之晴等得不耐烦：“不如我先教你口诀吧？以后半夜来工地前先练习，来工地后一边背书一边看着。”

“好啊好啊。”对于法术的学习，良之晴真是第一次这么主动积极。

一道门打开的声音响起，良之晴一个激灵，比南飞尘反应还快地冲出去。

“喂喂喂，男人上厕所，你冲前面干嘛？”南飞尘好笑地叫住良之晴。

良之晴身形一顿，很不好意思地回头继续跟着南飞尘，并用南飞尘来遮挡视线，不看不该看的。可惜直到那人回去，都没发生任何事情。

“哎——”良之晴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才一个晚上就不耐烦了？”

“也不是不耐烦，就觉得心里很矛盾，一方面希望有不明生物出现，一方面又希望永远不要出现。”

“恩，没关系，我们守着每个工地，这样至少能保障他们的安全。”南飞尘拍拍良之晴的肩膀以示安慰。

两个人依偎着直到天蒙蒙亮，手机一直没动静，说明别的工地也没发生意外。

“累了吧？可以回去了，太阳出来了。”南飞尘扶着良之晴起来，“教你的口诀记住了嘛？”

“明晚再具体练习一遍吧。”良之晴说完，两个人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该起了，免得耽误时间！”身后一个男声响起来，令良之晴的步子顿住。

“良财发，大清早的瞎喊什么？每天就属你事儿最多！”另一个男声不耐烦地跟着响起来。

后面的对话是什么良之晴已经听不到了，唯有“良财发”三个字一直在耳边回荡。

南飞尘一向聪明敏锐，见到良之晴的反应，往身后看了一眼，那个人也姓良，跟良之晴的眉眼有三分相似：“那人是……”

“是我父亲，但不必理会，在我心里他早死了。”良之晴说完，继续大步往前走。

南飞尘又回头看了那人一眼，跟上良之晴的步伐，从后面一拉，带着良之晴一起飞上天空。

朝霞随着太阳升起来，天空逐渐变成黄橙色，中央的太阳像鸡蛋黄一样发出耀眼的光，整个天空像极了画纸上的浓墨重彩。良之晴情不自禁地看着天际尽头，整个人都痴了。

南飞尘看着良之晴的侧脸，温柔地说：“不管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从你成为血族那一刻起，就迎来了新生。过去的一切该放下了，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我成为血族前比你还厌恶这世界，厌恶人类，可后来我放下了。良之晴，有我在呢，别怕。”

良之晴忽然拦住南飞尘的肩，脸埋在南飞尘的脖子里，感受清晨微风的吹拂，心逐渐平静下来。

“我从小就没见过我妈，也很少见我爸，是奶奶把我带大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的是，我一出门，村子里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的。”良之晴的声音缓缓传来，低沉得仿佛心底的呐喊，“奶奶似乎什么都知道，她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你要好好学习，等你长大了，去了外面的世界，就再也没人说你了。”

“我特别信奶奶，她是我唯一的依靠。后来我父亲过年带回来一个女人，那女人还有个比我大三岁的儿子，他们简直是魔鬼。你一定无法想象，同样十几岁的孩子，我一无所知地站着，他却懂得人前谄媚，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给我。我原本想，左右父亲还年轻，也不能一直一个人，再加上对他印象不深，对母亲更没印象，对这件事也就没什么所谓。只是我没想到，背后的他们那么可怕，连鬼都不如。”

“我继母打我，奶奶护着我，也被她打得遍体鳞伤。奶奶聪明，知道斗不过她，让我什么都别说。那个男孩抢走我包里所有能用的文具，抢走奶奶辛辛苦苦帮人家缝衣服赚的钱，那时候我太小了，除了眼睁睁看着，没别的办法。”

“你在村子里找到我的时候，我对他那么决绝，可能你觉得我很冷血，但是，我真的无法原谅。哪怕村里人说我母亲是妖怪，或者说她早死，或者说别的，我都忍了，至少我没亲眼看过。可那孩子和他母亲，才是真正的妖怪，他们的脸前一秒笑着，后一秒便带着刀。”

“晴，冷静一点。”南飞尘紧紧抱住良之晴，用下巴摩挲着良之晴的额发，以最慢的速度在天空飘浮。

“我没事，心早就麻木了。你要问我恨不恨他，我会说，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就不恨了，我身上也流着他的血。但是，我无法原谅。”

“没关系，都过去了，以后，你只要拿他当人类当中普通的一个就好了。”南飞尘摸了摸良之晴的头，像对待婴儿般柔声对良之晴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你的父亲、母亲。”

良之晴的泪打在南飞尘肩头，南飞尘的身体顿了下，又加快了些速度，径直往公寓飞去。

“行了，快去洗脸，待会儿我帮你化个妆，再挑件衣服。”南飞尘生怕良之晴心情不好，一回家就忙个不停。

良之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知道嘛，你跟那个人真是鲜明的对比，我觉得老天爷对我是很公平的，你把我二十年来没拥有过的一并带来了。”

“傻丫头，你开心就好。”南飞尘心疼地替良之晴擦干最后一滴泪，“以后不准再哭了，你这样别人会以为我欺负你的。”

“哪儿有，要搁夏景焕这样的知己好友，铁定知道只有我欺负你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