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石并未理睬歇斯底里的青年。

他眼睛微眯道：“当众行凶，触犯了恶意伤人罪，你应该清楚吧？”

李归尘颔首道：“知道。”

明白......众目睽睽之下还想继续行凶？

程石有些困惑，眼前少年从何而来的勇气。

“公然挑衅律法，意欲何为？”

李归尘道：“武学界第一个规则你可知晓？”

程石闻言心底猛然一沉。

武学宗师不可辱。

难道说眼前学生模样的少年竟然是一代宗师不成？

红发青年眼神慌乱吼道：“你怎么可能是宗师，你年纪顶多二十岁！”

李归尘微微蹙眉。

他很讨厌这个青年。

自己看起来有那么老？

“我才十七周岁，谢谢。”

红发青年不再惶恐，甚至神情阴沉更甚。

“十七岁就敢称自己为宗师？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尽管李归尘先前莫名其妙因为一句话引来了雷电，但终究有可能是巧合。

柳依依默不作声站在李归尘身侧。

程石忽然怔住了。

“您是......柳家那位千金？”

程石以前跟随县令去拜见海东城主，有幸远远望见一眼柳依依。

柳氏家主柳安国与海东城主相交莫逆。

借程石胆子都不敢惹到她啊。

柳依依略感错愕。

“你认识我？”

程石慌忙道：“何止认识，小人曾在城主府遇见您，后来得知您乃是柳家掌上明珠，城主大人再三叮嘱我们这些下属见您如见他！”

周围忽起嘈杂议论——

“她居然是南都柳家千金？”

“我得赶紧摄影留念......怪不得她那么有气质，我刚开始就觉得她不简单。”

“数百亿体量的那个家族么？”

听到窸窣嘈嘈切切的声音，红发青年有些懵圈。

他究竟招惹到了什么样的存在？

柳依依眉眼平静。

“他是我男朋友，你想抓他？”

程石顷刻间打了个冷颤：“岂敢岂敢，小的就算吞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呀！”

柳依依螓首微颔。

“那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吧？”

她的眼神似有若无划过赖在地上的红发青年。

程石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把他给我擒拿归案。”

两个跟班衙役有些迷惑：“抓谁？”

程石狠狠踢了地上的红发青年一脚：“当然是这个。”

那青年眼神怨毒瞪着李归尘。

“你惹到了我，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李归尘微微垂下眼帘，唇畔溢着浅笑。

“那不如我再给你个机会，让你叫师父过来跟我比划一下？”

语调轻缓。

可在旁侧之人看来，却有些不寒而栗。

程石惶恐摇头。

他恭谨道：“小人即刻将他押入地牢，势必给二位一个满意的交代。”

两个跟班心领神会，随即将红发青年擒拿带走。

程石再三道歉刚才的冲撞。

李归尘淡淡瞥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程石稍微放心了：“那小的就先行告退，不多叨扰两位。”

他忙不迭低身弯腰。

在忐忑局促的复杂心情中离去。

看热闹的人们皆是震骇望着婉如清扬的柳依依。

柳家本族扎根于南都。

然......其在海东城的产业也是庞然大物。

柳安国负责柳家在海东城的家业，堪称海东首富。

柳家千金？

这等身份相当显赫尊贵。

李归尘颇有些无趣：“本来打算教训他一下，结果机会错过了。”

柳依依差点没翻白眼。

“你整天没个正形，别学那些纨绔子弟的陋习。”

李归尘很可怜眨了眨眼：“我家徒四壁都相去不远，哪能学纨绔子弟。”

林颖道：“我赞同。”

嗡——

手机微微震颤。

李归尘拿出手机扫了一眼，顿时轻咦一声。

柳依依好奇问道：“怎么啦？”

李归尘微微一笑。

“我刚才看了一下王者社团的通知，下午半决赛只进行两个队伍的比赛。很遗憾的是......下午没有我们的事儿了。”

柳依依星眸闪过一抹悸动。

“那你陪我去逛商场吧！”

李归尘思索片刻：“行倒是行，可她怎么办？”

他自然指的是林颖。

林颖连忙说道：“我不会打扰你们的，我跟在你们后边看着就好。”

柳依依面露难色。

“归尘，我想跟你单独相处一会儿。”

李归尘心旌荡漾，他口齿生津道：“单......单独？”

柳依依显然没想到他曲解了意思。

“我给你挑些新衣服，开启全新的生活。”

李归尘有些难过。

“只挑衣服么？”

柳依依颇为不解：“你还想怎么样？”

李归尘一本正经道：“想跟你一起聊聊人生，一起去书店看看书。”

他误以为单独相处是要高谈阔论，共同探讨人生的意义。

结果却出乎意料。

柳依依道：“我让司机送你回学校宿舍吧。”

林颖清楚她是柳家千金，自然不能拒绝。

“好的，谢谢。”

......

......

天气阴沉，但并未下瓢泼大雨。

言外之意——

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司机来时拿来了一把雨伞。

夏季降雨。

没有那么寒冷，倒是丝丝清凉。

李归尘与柳依依漫步于错综复杂的四衢八街，撑伞缓缓而行。

路上行人步履匆匆。

汽车飞速行驶过程中溅起水洼中的积水。

冷风萧瑟，徐徐吹拂。

远方的视野影影绰绰不甚清晰。

一种淡淡的寂寥感弥漫空气，迎面而来。

因为钻座商城距离此处不算很远，所以他们就选择了步行。

同在一个伞下躲雨，二人相距极近。

李归尘心跳频率爆表：“为什么不让司机捎咱们过去啊？”

柳依依缩了缩修长的脖颈。

“人家喜欢，不行么？”

李归尘低眉刮了刮鼻尖，先前锋芒毕露镇定自若的气势四纷五落。

“甜甜喜欢，那自无不可咯。”

柳依依眼神相当质疑：“我深刻怀疑，你是个擅长说甜言蜜语的大骗子。”

李归尘顿时眉眼弯弯，故作义正言辞说道：“我岂是那种低俗之人？我说的句句真情流露，天地皆可替我作鉴证！”

柳依依挽着李归尘胳膊的气力陡然加重。

李归尘呲牙咧嘴调侃道：“谋杀亲夫啦！”

柳依依轻哼道：“我看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撩妹高手，与那些鼎铛玉石的膏粱子弟有何不同？以前都是故作羞赧吧？”

哗——

一道流光猛然横贯天际而去远方，宛如电火行空。

李归尘视线忽而朦胧。

真我。

妄我。

他低声嘀咕道：“我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