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他们没人给您打电话吗？”

老太太望着方晓婉一副诧异的面孔，苦笑摇摇头：“他们都那么忙，哪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呀？”

方晓婉几乎晕眩了，但鉴于目前的情况，只好顺势附和：“嗯，也许他们真的很忙。”

她虽然嘴里这样讲，但却对那个小老头狠狠瞪了一眼。

小老头很尴尬地回避了她逼人的目光。

老太太这时却欣然道：“上天对我这个老太太还不薄，没想到会遇到你这么好的一个闺女。我只感觉你就像一个白衣天使一样，在我最遭罪的时候，不仅帮助我解除身体上的痛苦，也带给我很大的安慰。我虽然没有亲孙子孙女们陪护，但能有你陪护我，我同样感觉你就是我的亲人。”

方晓婉眼含热泪安慰道：“奶奶不要伤心，您的身体一定会继续好起来，他们肯定会过来看望您老人家的。”

老太太到这个时候，反倒显得豁然了：“他们来不来，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我感觉自己的晚年能遇到像闺女这么好的孩子，就感觉心满意足了。”

方晓婉激动万分，不住地点头：“您放心，我会一直陪着您老的。”

她又安抚了老太太几句，然后把目光射在了那个小老头的身上：“杨奶奶的家属，请您跟我出来一趟。”

小老头知道逃不过方晓婉的讨伐，但当着自己老妈的面，无法违背方晓婉的命令，只好耷了着脑袋，跟着方晓婉走出了病房。

在病房外的走廊里方晓婉厉声质问对方：“你们还有一点孝心吗？凭什么这样对待老人？”

小老头一耸肩膀：“方大夫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目前不是正在病床前伺候她吗？你还想让我怎么办？”

方晓婉舒缓一口气：“不错，您是在她身边照顾着，难道这就够了吗？刚才您难道没有听到吗？老人在这个时候，需要的是什么。”

小老头露出无奈的苦笑：“我有一个儿子和闺女。但他们都忙呀，哪有时间陪她呀？”

方晓婉杏眼一白：“您能讲一讲他们都在忙什么吗？”

小老头低头沉思一下，然后解释：“我的闺女目前正在外地做生意。你不是生意人，根本就不懂得时间就是金钱的概念。她可不是一般的打工者那样耽误了一天也就损失了一天工资，而是要损失一大笔钱的呀。”

方晓婉一听这话，气得胸部又鼓起来了，但她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又冷冷地问道：“那您的儿子呢？”

“我的儿子虽然在海河，但他目前就要结婚了，带着女朋友操办婚礼的事情呢。由于我轮播照顾老娘，现在只有我的老伴帮助装修婚房呢。”

“哼，怪不得我没有看到您的老伴呢，原来她正把心思扑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小老头一愣，随即辩解道：“您最好不要冷言冷语地讥讽。我们对老娘算是够意思了。我知道她养了我们哥三，但我们这时候也没抛下她不管呀。当她在家活受罪的时候，我们还不是把她送到医院来吗？我虽然不敢说自己有多孝心，但比起那些不管自己老人的家庭，可算强多了吧。”

方晓婉眼睛有些泛红：“难道您做了这一点，就感觉可以报答老人了吗？”

“那您还想让我怎么办？”

“您的儿女们呢？难道您不应该让他们过来陪陪他们的奶奶吗？”

小老头一副不解：“我的老娘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方晓婉冷笑道：“难道您觉得您的儿女对老娘就没有赡养关系吗？”

“我当然懂得。可我这个儿子不是还在吗？还需要他们去付出吗？”

“可是，他们难道就不懂得表现出一点关怀吗？”

小老头的眼睛眨了眨：“为什么是我的儿女要这么做？老太太还有其他的孙子呢。”

方晓婉鼻孔一哼：“目前我找不到奶奶的其他亲属，只好拿您是问了。”

小老头不由责备：“您真是瞎操心，根本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

方晓婉好奇道：“那您就说说说您家的情况呗。”

小老头辩解道：“这能怪我的女儿不管她吗？我家的老太太太偏心了。”

“哦，她怎么偏心了？”

“我在我家是老二。可她照顾过我哥和我弟的孩子，唯独没有照顾我的孩子。如今，我哥和我弟的孩子们都不关心她呢，我的儿女对她没有感情，也在情理之中呀。”

方晓婉气道：“当初老人家为什么没照顾您的孩子，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便于发表意见，但这些并不重要了。我现在要问您，就算您的儿女的奶奶没在他们小的时候照顾过，难道她就不是他们的奶奶吗？”

“这···”小老头继续狡辩，“可她的那些被她照顾过的孙子们都不管她呢。您凭什么指责我呢？”

“我还是那句话——我找不着他们，目前只有拿您是问。请您不要处处跟他们做比较，先管好自己的孩子好不好？”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的儿女不管他们的奶奶，就不是好孩子吗？”

“那我请问您，好孩子是不是首先要懂得孝敬自己的老人？您和您的老伴算是他们的老人，难道老奶奶就不算是他们的老人吗？”

小老头不以为然：“他们只要孝敬我们两口子就行了，至于上一代的事情，就不要他们操心了。”

方晓婉的一双杏眼紧紧瞪着对方：“大叔，您听说过‘子一辈父一辈’的话吗？”

小老头用抗议的目光回击着方晓婉，并没有答话。

方晓婉继续朗声训斥：“假如您的儿女们都跟您一样的想法。难道您觉得自己的晚年会比自己的老娘好过吗？”

“您···你这个丫头不要咒我好不好？”

“我只是向您说明一个道理，难道就算咒您吗？假如是这样的话，您的老娘目前处于亲人们的冷落中，又是谁咒的呢？？”

小老头被方晓婉质问得哑口无言。

方晓婉继续讲道：“假如您到老的时候，您的儿子说他的孩子目前正在忙碌，没有时间也没有义务去照顾您。您的一切都交给他就行了。那您心里会舒服吗？”

小老头保持缄默。

方晓婉此时动情了：“大叔，您应该是明白道理的男人，难道不懂得亲情对一个步入晚年的人该有多重要吗？”

小老头有些不耐烦了：“你不要再说了。我的儿女如果有时间会来探望他们的奶奶的。”

“可是等他们有时间的时候，奶奶还有时间等他们来吗？”

“这···”

“大叔，您刚才说自己的女儿正在做大生意，如果耽误一天，就会有很大的损失。假如奶奶换作是您，那您会理解自己的女儿的行为吗？”

“可是···”

“大叔，您的女儿既然是生意人，在经济上自然会精打细算的，但您难道就不该教导她说，亲情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吗？”

“这···这···”

“哼，就算她放不下财富，可一个电话的关心，也能让她减少挣钱的机会吗？一个不懂得对自己的亲奶奶付出亲情的女儿，将来就会对您付出亲情吗？”

小老头的额头不禁冒出了虚汗，不得不抬手擦拭了一下。

方晓婉并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继续发飙：“再说您的儿子吧，表现得更加自私，既然在本地区，都顾不上探望自己的病重的亲奶奶，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当他把全部的精力去经营自己的小家，甚至是讨好自己的女朋友的时候，难道您敢说，他不会像对待他亲奶奶那样对待您吗？”

小老头顿时汗颜道：“你什么都别说了。我错了···立即敦促孩子们过来探望他们的奶奶。”

方晓婉不管对方对自己的话服不服，也不管对方讲的是不是真心话，但自己的愤慨已经发泄出去了，至于最后怎么样，已经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大叔，亲情无价，并重于泰山。这不仅仅是奶奶目前需要的，也是您将来需要的，更是您的儿女们经历晚年时需要的。”

方晓婉在离开小老头时，向对方抛出的最后一句话。

当方晓婉流泪讲出这段经历后，秦松沐心里亦是百感交集，胳膊也情不自禁抱得方晓婉更紧了。

“晓婉，通过你的讲述，我又想去了小莉莉隔壁去世的老人范达成，并终于感触到，现在的某些中年人不仅自己缺失了对老人的关爱，更不会疏导自己的儿女去尊老爱老，这是违背我们中华民族传统的‘老吾老及人之老’的美德的。你对那位老奶奶的儿子教训的是。我向你点赞！”

秦松沐一边抱着她安抚，一边动情地表达自己的敬意。

方晓婉此时的情感又遭遇了一次过山车般的跌宕起伏，栖息在秦松沐的怀抱里，感到无比的慰藉。于是，她就把自己的泪脸紧紧贴在秦松沐的怀里，久久不肯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