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叫我什么？”荆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神色匆慌的盯着石戋。

石戋含笑，不厌其烦的叫道：“娘。”

荆娘刚擦干的脸，瞬间又泪流不止，哭的很是悲伤，双手紧紧的抱着眼前的石戋。

石戋含泪，笑着埋头在荆娘瘦弱的怀抱。

屋外的谷子和绵儿听到从屋里传来的哭声，皆是一惊。

“这是怎么？”绵儿惊道。

谷子皱眉道：“奶奶哭了…”

二人心中担忧，却又不敢贸然进屋打搅，直等到天色暗淡，才见石戋辞了荆娘出来。

轻云阁内，绵儿端着一盏油灯，细心的放在石戋身旁，看着还在研磨草药的石戋道：“小姐，天黑了，早些歇息，仔细伤了眼睛。”

绵儿看着自家小姐从荆娘那一回来，人就没闲着，心中不免心疼。

石戋手上动作不停，只道：“你先去睡，我忙完了才睡。”

“我不。”绵儿倔强的摇了摇头，盯着石戋说道：“我要陪着小姐，小姐什么时候睡，我就什么时候睡！”

石戋闻言，放下手中的药杵，看向绵儿的眼中露出无奈，见对方铁了心的模样，只好止了手中动作，各自回房去了。

夜色微沉，芙蓉宛内却灯火未熄。

“小姐，夫人说了你最近身子不好，要早些休息。”梨儿看着坐在榻上，忙于女红的石芙玉轻声劝道。

石芙玉道：“我身体好坏，心中自有数。”

梨儿见石芙玉冷着的一张脸，知道对方正因下午石葶楚一事而闹心。

“小姐，夫人已经答应你会再寻机打压二小姐等人，你且放宽心。”梨儿道。

石芙玉神色不变，仍冷俏着一张脸，放下手中刺绣说：“那就会这么容易。”

下午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她那二妹的牙尖嘴利，以及三妹的锋锐初展，可是让她大开了眼界。

石芙玉眸光沉沉，清雅无双的脸上此刻多了几分阴霾，美丽悄然失色。

“梨儿，明日我们去楚歌园。”石芙玉沉吟一会，看向梨儿嘱咐道。

梨儿心里一紧，点了点头应下。石芙玉不知道的是，自从上次梨儿被石葶楚身旁的丫鬟公然打了耳光，梨儿就打从心底有些怵石葶楚。

次日一早，石芙玉果然依言带着梨儿去了楚歌园。

每日的辰时，石葶楚必然会在南雀台上漫歌乐舞，有时也会坐在台下看着身边的舞姬跳舞，这是她多年下来养成的习惯。

“小姐，大小姐来了。”红央走到台前，看着台上的石葶楚道。

石葶楚手臂轻摆，收了动作，不知想到什么，红唇轻启道：“让她进来。”

说完身子又重新跟着奏乐舞动起来，动作行云流水，时张时驰，曼妙不失力量，气势不缺动情，十分绝妙。

石芙玉一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看着不远处一身红衣，惊为天人的石葶楚，石芙玉暗自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嫉妒。

“大小姐，小姐晨功时辰未到，还请在一旁稍坐片刻。”红央道。

梨儿心中不悦，扫了一眼四周，见红棋不在，便不再忍耐性子，不满出声道：“大小姐身为嫡女，是二小姐的嫡长姐，不说自古尊卑有序，但凡是长姐来见妹妹，就没见过还要等待的道理！”

石芙玉站在一旁，沉默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在红木座椅上安坐。

“客随主便，梨儿不可放肆。”石芙玉脸上露出一贯的温良，看着梨儿轻责道。

红央对此并不言语，只是心里有些瞧不上，看着做好人的石芙玉，眼底闪过轻蔑，若是真这么想，何故等丫鬟杨威之后，再来这么一通马后炮。

石芙玉看向不远处方台上舞姿翩跹的石葶楚。心中只觉得时辰过得慢，慢的几乎让她维持不了脸上的温和。

小园内，轻歌曼舞，本是分外悠然的早晨，石芙玉却满心煎熬，丝毫不得园中美意。

辰时末，石葶楚终于停下动作，在红央的侍候下，走下方台，便石芙玉这边过来。

石芙玉沉住气，看着走到跟前，脸上红润，隐隐还带着薄汗的石葶楚。

美人既罪，朱颜酡红。

不知为何，石芙玉脑海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心中嫉意愈深，脸上笑意却多了几分，只见石芙玉看向正擦着汗的石葶楚笑道：“二妹勤勉，练舞多年如一日，大姐佩服。”

石葶楚也走到红木桌椅前坐下，并不接话，而是说道：“大姐今日怎想起来我这楚歌园？”

石芙玉道：“母亲昨日特意叮嘱，让我多关心二妹和三妹。”

“大姐有心。”石葶楚将手中的手帕递给红央，漫不经心的回道。

石芙玉放于膝上的手微微握紧，又看向石葶楚提议道：“我们姐妹三人还未曾真正意义上的相聚，不如改日姐姐办一个茶会，请二位妹妹…”

不待石芙玉说完，石葶楚就蹙眉，不客气的打断道：“我知大姐平日里有奚城诸多世家小姐相陪，都是自家姐妹，我和三妹就不占用大姐时间了。”

“二妹这话，是怪罪姐姐的意思吗？”石芙玉眼眶一红，欲泣不泣的问道。

芙蓉不及美人妆，也不过是如此了。

石葶楚嗤笑一声，看着石芙玉道：“姐姐未免多情尤甚，葶楚怎敢怪罪姐姐，姐姐是嫡，而我是庶，嫡庶有别，尊卑有序，该懂得规矩，葶楚还是知道一二的。”

石芙玉听到这话，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梨儿。梨儿眼神躲闪，看都不敢看石葶楚，原先那番话，想不到石葶楚竟是听了去。

“家中只有我们姐妹三人，父亲母亲都是一样子的疼爱，是嫡是庶，并不重要，”石芙玉只字不提梨儿先前之话，反而轻声轻语的看向石葶楚，神色间隐约藏着一丝委屈，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

石葶楚最见不得就是对方这个模样，心中厌恶徒增，绝艳的脸上更是冷淡了些。

“大姐若无事且回吧，葶楚一会还要去轻云阁看望三妹去。”石葶楚下了逐客令。

石葶楚却说：“正巧我也想去三妹那看看，不如同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