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山一手在桌面上摩挲着，殿内安静的让人心悸。

秦瑟瑟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做下这些事情，到底有没有为楚家一家人想过出路？

过了半晌，楚淮山才开口，“报应早就已经躲不开了。我终究还是没有一狠到底，想让皇族血脉回归，最终还是让你进了宫。我想让你生下一个皇子，让云廷立他为太子，然后杀了你，永绝后患。”

“但是，不管多难，不管留下怎样的骂名，不管云廷心里多么不痛快，这个皇帝当的多么窝囊，我都会一硬到底，我一定会扶持这个孩子登上皇位，把皇位还给慕氏。”

秦瑟瑟秀致的眉凝起，原来楚淮山是这么打算的。

“可是，可是你已经知道了真相。”

“我知道了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有一天皇上知道了真相怎么办？现在又该怎么办？阻止他查这件事情的同时，他一定会察觉到什么的，纸包不住火，我觉得，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那就让他杀了我吧！”

秦瑟瑟皱了一下眉，“您现在就别说意气话了。”

“我就是这么想的，我甚至想逼他对我动手。我们虽为父子，但事到今日，必会有一个死去，才能结束这场恩怨。不是他死就是我死。大周不可以没有皇帝，天下不能乱，因此，他是不能死的。那就只有让我死。”

秦瑟瑟审视着他，见他一脸怆然，说的应该是真心话。

毕竟，那是他的儿子。

他这些年来对慕云廷管的死死的，也就是因为他知道那是他的儿子，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这样也好。

反正所有的错，都是因他而起。

他一死，慕云廷亲政，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所以，还请公主殿下配合老夫。”

秦瑟瑟看着他，“你让我怎么配合你？”

“一如我开始说的，我必须保证慕氏的血脉继承大统，才能放手这一切。而我死后，楚氏受牵连，或许云廷与你有过夫妻之情，不会杀你，但你将来有了孩子，他会不会再立他为太子，把皇位传于那个孩子呢？”

秦瑟瑟也觉得犯难，这件事情的确是把控不了的。

虽然慕云廷现在后宫妃嫔无几，他说他没碰过沈岑，只有她一个。

但一辈子这么长，谁敢保证以后的事情？

谁敢保证，将来不会半路杀出程咬金来，夺了恩宠，诞下皇子，被立为皇储呢。

她终于有点明白楚淮山的纠结矛盾与难做之处了。

她嘴唇嚅动几下，开口道：“这很难，皇上现在才这个年纪，就算他命短，活个三十岁，也还有十几年的时间，你要亲眼看到我生下的孩子继承了皇位，那这场君臣之间的较量，就是还要持续那么久，不不，我现在想想就头皮发麻。必须用一个快刀斩乱麻的方法，结束这一切！”

楚淮山捋起须，慢声道：“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我亲自向他去请罪，主动放权，让他赐死我，但是作为交换条件，他必须发誓将来立你的儿子为太子。”

绕来绕去，终是绕不过让慕云廷亲手处死自己亲生父亲这一环。

秦瑟瑟暗自叹了口气。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了。

......

建宫内安安静静的，三生悄悄在门口探了探头，沐青告诉他，皇上回来之后情绪很不对，谁也不让进，连点灯也不让进，因此，里头有些黑。

三生看不清皇上现在怎么样了，便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皇上？”

怦地一声，有重物被砸落在地，紧接着是慕云廷的愠怒之声，“滚！”

三生吓的一哆嗦，皇上这是怎么了？

三生自恃自小跟在皇上身边，便又说，“皇上，您还没用晚膳呢，别饿坏了身子，奴才差人传膳吧。”

“朕不吃！都滚！朕想一个静静！”

三生叹了口气，转身出去。

沐青小声问，“到底怎么了？”

三生垂头丧气道：“我也不知道啊，兴许是被张嫔给气的。罢了，都先别去触霉头了。让皇上自个儿静一静。夜里警醒着点儿，皇上要是喊人，就赶紧进去伺候。”

沐青点了点头。

......

重华宫内，楚淮山已经离开了。

殿内，秦瑟瑟一人坐在灯下。

她从随身的香囊里掏出了那一块玉佩，拿到灯下，仔细瞧着。

楚河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她是真正的公主，与楚河根本是扯不上关系的。

那么，秦如玉临死之前将这块玉佩拿出来，就不是给她的，真正的用意是让她找到玉佩的另一半。

苏若媚当年在冷宫与侍卫通奸并怀了身孕，进入大牢之后产下一子。

算起年份，她出生的那一年，苏若媚的那个孩子已经七八岁了，而苏若媚把她带走之后，身边只有她一个孩子，并没有别的人。

也就是说，那个孩子自一出生就被迫与母亲分离。

秦如玉作为一个齐王的细作，身份暴露没有死掉，还得以在牢里产子，一定是跟楚淮山做了什么交易，或者是楚淮山觉得她还有可用之处，就留下了她的命。

但是为了牵制住她，让她听话，就带走了她的孩子。

秦如玉临死之前指引自己发现这块玉佩，就是为了让自己帮她找到她的亲生儿子。

而拥有与这块玉佩一模一样的一块玉佩的楚河，无论从年纪与身世，都十分地符合条件。

楚河，是秦如玉的儿子，是苏若媚的儿子，是一个诸候王派来的细作与侍卫通奸产下的孩子。

所以，楚淮山才会那么狠心从小把他培养成死士，让他做尽杀孽。

更为让人惊骇的是.......

楚淮山还派楚河去夏州屠戮凤仪客栈，让楚河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娘亲。

想到秦如玉死在楚河刀下的那一幕，此刻秦瑟瑟还感觉到胆战心惊。

不管楚淮山刚才的忏悔是多么地诚心，他是一个心狠手辣，手段非人的权臣的真相是无法改变的。

他玩弄了这么多人的人生，制造了这么多的孽缘孽债。

那就，让他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