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家族
作者:追你到太极桥 | 分类:其他 | 字数:29.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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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死肥宅(2)
②
研究论文勾肩驼背,伤肝伤肺,气血上涌,脑细胞阵亡,双目强睁,四肢乱动。
仍然没有具备说服力的可叙述性进展,持续这样的情况已经两周了,导师还没生气,只说我的参考方向有失偏颇。我却是动怒起来,把腹中酝酿了两天的托辞相告:“喻老师您好,您的态度和技术确实专业,但我真的觉得自己太废了,菜得不可救药,这两周的任务跟进也有些懈怠,因为时间迫切,信心有所动摇,前段时间您说起延毕,我想申请,您看看是否可行?”
喻老师毫不留情地回应我:“今年这个情况,哪里还有延毕这种说法嘛?就只有一次机会了。”
我回得更绝,索性破罐子破摔:“实在不行我就不领毕业证了?老师与你无关,是我自己能力确实有限。”
他立马安慰我道:“别这样,后天不是开学了嘛,要不要第一批返校,我在学校的,有问题就来面对面找我。”
“那必须来啊!我已经买好车票了!”我说,其实我想的是也许寝室的两个学霸哥们儿或许更能给予我更“直接”的帮助,我们已经商量好一起回校。
听闻马上开学的我,更是玩心大起,索性抛开小别一周的毕研,连看完两部《死侍》,觉得仍然无法打发剩余的时间,在朋友圈找出一款沉浸式互动体验影视游戏《隐形守护者》,玩到晚上饭点左右,打通关了,意气风发,解放归来。可想到自己这真实得无聊也不明确意义的人生,有点惴惴不安,我时常怀念那只被我囚禁笼中的鸟,它是多么热烈的向往自由!它应该比我清楚自己的生活需要些什么,更懂得放弃些什么。
我又搭着火车返校,会见周君,似乎回到的全文的开头,一天测两次体温,我的体温总是偏高,每天在37度左右徘徊,搞得我的室友们对我有所忌惮。这是很乐观的情况了。
口罩供应充足,学校一旁的网吧也伺机开放,杰少早已经偷偷去上了几个通宵。乐观与恐惧相对,是白色阴影下的一剂良药。除了杰少本人,都是要考研的,他们哥儿几个白天复习,晚上去放纵一下,只要杰少一招呼,他的整个寝室便倾巢出动。所以二战是完全不让人觉得吊诡的,考研工作两手准备,考不上还能顺势上班去,只有学霸戴先生拿下了427的高分,太狠了——毕业季,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
老黄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想撒手不干了,非要把团支书的职位交给我,之前他已经把班长交给银豪了,我和银豪本就是一个寝室的,于是我俩就成了一起打游戏又同时处理公务的“战友”。银豪这个人比我还要随性,自觉毕设做得不尽如人意,索性听之任之,时间一过申请二辩,工作也没去找,离校后直接回家,嗐,谁人不羡慕可以回家继承的百万家产?
做团支书也没甚意思,无非是帮办公室的辅导员等人处理点事情,深入地认识班上每一个同学,反正每次搞团日活动,我也很难叫拢他们,只能拉上寝室哥们儿,再哀求隔壁寝室哥们儿,去几个凑场子。
女生,不用想了,一共五个,每天的体温打卡得我一个一个去艾特,去私聊,去请,可我是一个超级直男啊。每天都要报的东西,我认为关注一下班群不至于太勉强?
这五个女生中,萧霜分到了和我同一个论文答辩组。
她是苏州人氏。
因为得天独厚的家庭条件再加上姣好耐看的面容——典型的白瓷娃娃脸,干净得没有一个痘印,引得许多异性将痴心暗付。我承认我是动过心的,但我动过心的远不止这一回,生命中会与无数个惊艳了自己的女性擦肩而过,我不知道我要找的那个该是谁。萧霜和同班的另一个女生关系美美的,两人都是话少的类型,深居简出,一起偷偷地疯,一起明目张胆地迟到、逃课。这样一来,那些盲目又胆小的追求者们愈加多了起来,他们喜欢盲猜萧霜是室友的暗恋对象,以此来开玩笑,或者说向萧霜当场求爱,以此作为某赌局的下注。但玩笑归玩笑,赌注是赌注,我们从没有听到萧霜有过男朋友,也从来没有看到有人将行动付诸实践过,或许英雄失意总当静悄悄的。
一个答辩组有六个人,第一次开视频会议的时候她就没来,考虑到她平时的秉性,第二次的时候我就提前去献了个殷勤,六个人中就我和她是一个班级的,团支书嘛,善意提醒。开会十分钟后,她就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了,背后是床帐,头发略有点乱,表情还有点懵,像是刚被闹钟惊醒的人。我们剩下的包括导师都是男的,整个会议室里突然就滤掉了人声,只剩下各式各样的背景杂音,汽车鸣笛,龙头滴水,宠物狗在咆哮。
她发现我们都没有开摄像头,便立马关掉了,贴了一张图片上去,只是备注也没改,一串字母。然后喻老师开始了一对一式的盘问指导,萧霜的声音很好听,有点自然夹,特别是回答里带了许多“额”“嗯”一类的语气词,像个犯了错的奶萌少女。我滑了滑列表,不知道5班那个当初夸下海口的兄弟有没有再次春心萌动?
萧霜是不会回学校的,我也猜到了,她让我帮忙打印毕业论文,我又按照导师的要求帮她改了好几处格式,修修补补,做完她线上答辩的最后一道工序,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是一个团支书的自我修养。
其实像萧霜这样的学生不在少数,我们班总共29个人,人数最高峰的时候,只达到了19个。1班好得多,只差三四个,班长和我关系不错,又拉了咱班几个人去拍了个毕业照。我也想征询一下本班同学们要不要拍一张合照,言外之意是盼着其他同学都能回来,可消息一发群里,好似泥牛入海。投票,十九个人,同意拍照的占之八九个。人累了,心碎了。毁灭吧,赶紧的。
都说中国人的骨子里重礼仪,成年人一年整席送礼互相搭惹,维持着一个面子关系,毕业生也很看重毕业照,毕竟离开了固定同桌的学习生涯,全凭一张胶片留作念想,做人做事,有时候,仪式感远远大于结果。我多么害怕,多年以后,他们都开始嘲笑我,说我是个没有毕业照的人,莫名其妙地毕业,莫名其妙地走进社会。
学校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破例开学,可不敢再让人过度聚集,让班干部选了几个代表上台,优秀毕业生就穿着学士服,由年级主任亲自颁发证书,其他代表穿着就比较随意,高矮胖瘦摆不好一排队伍,我们台下的以照片代本人,都陪同挂在墙上“云毕业”。要我说,挂在墙上还不如没有了呢,“挂了”才挂在墙上,清一色的黑白相间,不约而同地面带微笑。正襟危坐,仿佛那是对这个世界的最后告别,要给后辈留下一个善意的回想。
多年以后,举起酒杯,我忏悔,我想起那天大雨中我穿着学士服奔跑的身影,我不确定该先去给同学们发证书,还是陪我的五个室友哥们儿拍照片。但我选择了前者,后面阿星派他的女朋友代我班,补拍的时候我一直表情严肃,不苟言笑,我怕表情崩坏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