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漠对着面前的空地掐算了一下方位，眼眸随意扫过地上正在收拾整理的灵器，开口道：

“姬泫，东北方位，邪老，西南方位，烨然西北方向，花殇，东南方向，抵御灵器都带上，走！”

四人将东西收好，起身准备出发，就在这是，南音突然上前拽住了羌漠的衣角，稚嫩的声音脱口而出：

“吾以泞族占卜师的身份为誓，将自身庇佑的福祉之气赠予阁下——”

羌漠在南音刚开口说话的时候便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刚想阻止，却终究没有来得及。

南音说完这段话后，脸色突然白了白，整个人拽着羌漠的衣角的手更加用力，像是要站不稳了一般。

羌漠急忙双手扶住南音，一把把小女孩抱了起来，眼中带着疼惜，苦笑着开口，声音却压的极低，大抵只有耳旁的南音能够听得到：

“小丫头，你何必在我身上浪费这唯一一次的祝福呢……”

南音面色露出疲倦，却还是乖巧地要从羌漠身上下来，女孩声音小小的，却很坚定：

“哥哥，音音不后悔。”

羌漠被这声“哥哥”叫的心中隐隐触动了几分，把南音交给了一旁的夜夙，沉声道：

“走吧……”

如果可以，她会努力，让自己活下来，只为了这些值得等待的人。

——

众人心中都有数，很快到达了指定的位置，五人通过灵念交流，纷纷在各自的阵眼站定。

羌漠站在阵法的中心，踩着一枝树干，脚下是跃跃欲试地，想把她从树上拉下去的，那些非人非鬼的怪物。

羌漠深吸了一口气，最后看了眼夜夙他们所在的地方，这一世短暂的几年生活在脑海中犹如放电影一般地一晃而过。

她又不可否置地想起了卿媛和羌闫，不知道失去了一魂一魄，他们现在怎么样……

大概不太好吧？

可惜她可能不能再去见他们一面了。

突然有些舍不得了，羌漠一瞬间有些自嘲。

可明明早就准备好了，不是么？

纵然脑海中思绪翩飞，可时间是不等人的。

羌漠耳边是杂乱的嘶吼声，混杂着眸中啃食血肉的声音，模糊黏腻，让人听了极其不舒服。

羌漠眼神清冷，手中快去地掐着诀，手势复杂多变，周身的灵力瞬间带上了一股浑厚的古老气息，极具有压迫感。

少女的手势不停，通体的灵力爆发，朝着四个方位不断倾泻而出。

羌漠的脸色蓦的变成惨白，唇上血色尽褪，却依旧强撑着没有动摇半分。

她还是低估了这个阵法所需要的灵力……

羌漠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深呼吸着，试图调解自己的气息。

四面八方的灵力被这个阵法狂暴地吸入，刮起一阵阵猛烈的罡风。

少女的衣摆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牙关紧紧地咬着，承受着阵法巨大的拉力。

四个方位点上，每人都在竭尽自己的灵力，汇聚到阵中，困住了所有暴动的怪物。

羌漠将玉笛幻化而出，扬手朝上空一抛，玉笛猛的拉长几分，转眼间化成了整个阵法最核心的阵眼，高悬宝龙，屹然不动。

羌漠胸口突然一阵钝痛，额角开始渗出汗水。

阵法开始反噬了……

上古阵法，凶残极恶，一旦开启，必定要见血为止，而且……

必须是要由启阵人亲身献祭，永生永世，不得超脱，将魂魄散在阵中，镇压邪祟。

羌漠的意识渐渐开始脱离了身体，只是依旧不肯放弃对阵法的灵力输出。

胸口的钝痛越发明显，就像是心脏被人活活拨出了一般。

循环往复……

羌漠整个额头已经密密麻麻布满汗水，额角的发丝被汗水打湿，整个人虚脱地几乎要站不稳。

少女手中猛地发力，最后的灵力从身体中倾泻而出，依次通过四个方位，每过一次，都有一部分怪物被灵力完完全全地困住，拉入不知何时开启的冥门中去。

终于，灵力绕阵一圈，所有的怪物被阵法磅礴的灵力困住，挣扎着，却最终只能被强行地拉入漆黑一片的冥门中去。

羌漠的神识察觉到了这些变化，脸上终于露出几分宽慰，还好，成功了……

下一秒，强烈的痛苦瞬间席卷而来，羌漠闷哼一声，整个人无力地跌坐在树干上，口中倏地喷出一口鲜血。

鲜血星星点点，洒在少女微曲的裤腿上，显得异常明显。

羌漠头朝后，吃力地靠在背后的树干上，感受着自己的灵魂一点点从身体中被剥离，感受着自己的筋骨被一点一点地碾碎。

却始终无法动弹……

她累了。

意识渐渐消沉，耳边似是响起了慕烨然的声音。

羌漠吃力地睁了睁眼，靠着南音给自己的福祉之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看见了不知何时赶来的慕烨然。

慕烨然眼睛红红的，眼中带着执念，脸上却明显带着慌乱，张着嘴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握紧了羌漠无力的手，不断地揉搓着——

好似这样就能够将少女逐渐变冷的身体回暖过来。

羌漠废力地抬了抬头，看着面前的慕烨然，嘴角勾了勾，但很快又没了力气，重新耷拉了下去，只是嘴唇轻轻动了动，声音很小：

“我又食言啦……”

慕烨然慌乱地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泪不住地流出眼眶，滑过脸颊。

羌漠闭了闭眼，闷咳了一声，脸色又白了些，将口中涌出的一口鲜血咽下，紧闭着嘴巴。

就在羌漠意识快要涣散时，隐隐又感觉到一个人影来到了身边。

接着，身上突然一轻，阵法反噬的力量突然齐齐消失了殆尽。

前后巨大的落差，再加上原本平添的新伤，羌漠终于没有撑住，整个人一下子晕倒了过去。

慕烨然一把冲过去，将羌漠接住，抬头看向面前的人，眼中有复杂之色。

封谪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捂在胸口，脸色十分难看。

慕烨然自然是知道羌漠和这人的渊源的，可纵然恨封谪的薄情背叛，此时也不由得有些震惊。

他……到底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