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出口，穆瑾就觉察出不对了。

该死，自己没事提这茬干嘛？

车厢内气氛果然变得尴尬起来。

穆瑾心里清楚，她和严煜文的这场婚姻是迟早要离的，白芯蕊在里面的作用也只不过是他们离婚的契机。

他们最大的问题，其实在于严煜文不爱她，这一点，无论穆瑾坚持多久，也只会是痛苦。

但不管怎么样，白芯蕊这个词，在他们两人跟前，仍然算是一个禁忌，只要一提出来，总能带出一些不好的回忆。

严煜文心里阵阵抽痛，“穆瑾，我后悔了。”

穆瑾抿了抿唇，“严总，我们现在的关系是生意合作伙伴，你说这些就没意思了。”她都不想计较，还老提这些干嘛？

穆瑾回绝得毫不留情，像是早已经忘记了那三年来的痛彻心扉。

而这三年的痛，终究以一种回旋的方式，重新作用到了严煜文身上。

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严煜文忍不住在心里想，难道这就是现世报？

报应自己错把鱼目当珍珠？明明手握最珍惜罕见的绝世珍宝，却舍弃它换来一件肮脏旧物。

如果这真是报应，严煜文愿意承受。

“你愿意听我讲讲我们之间的事情吗？”严煜文沉吟良久，开口道。

穆瑾一挑眉，“你和白芯蕊。”

严煜文手掌握紧方向盘，骨节发白，面上淡淡的，“嗯。”

穆瑾抚了抚额角，“不好意思，我没什么兴趣。”

听他讲自己和初恋情人的暧昧往事？自己也不嫌膈应。

严煜文眼眸黯淡几分，脑内思绪回转到多年前。

严煜文还没进特种部队的时候。

她和白芯蕊认识的时机很巧妙，正好赶上那一阶段何震的事业上升期，严玲舍不下面子，不肯出手对付何震，但内心里，看着何震踩着自己严家的名声，一步步往上爬，她能不怨，不能不恨。

严玲每日承受着难以想象的艰难痛苦，努力复健，背叛自己的婚姻的那个混蛋却越过越好，那段时间里严家的气氛都很低迷，唯恐惹怒这朵霸王花。

严煜文就是再这样的环境下渡过了青春期。

那日，他从那个压抑的家里出来，拿上车钥匙准备出门，可刚出门就不小心撞见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小女孩。

她倒在严煜文车前，脚踝扭伤，严煜文不得不将女孩送往医院，在医院里忙前忙后的帮他缴费拿药。

小女孩治好了脚伤，不能走路，眨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脆生生的问他：“哥哥，你能背我一段吗？”

严煜文望着这双眼睛，总感觉这双眼睛在记忆里出现过，黑白分明，比明净湛蓝的天空还要纯洁。

严煜文内心里蛰伏的某处柔软动了动，他轻轻道：“好。”

接下来的发展水到渠成，两人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

他们没什么暧昧期，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相较于家里的压抑紧张，在白芯蕊身边，严煜文能够感受到久违的放松与宁静。

他曾以为这就是爱情。

惊鸿一瞬，平淡一生。

后来因为家里的原因，严煜文去了部队，在某次任务结束回家的时候，他出了车祸。

半身瘫痪。

消息一出，白芯蕊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他。

这对内心骄傲的严煜文来说，打击不可谓不大，白芯蕊是他第一次恋爱，本以为两个人能这么一辈子走下去的，可没想到，他又被抛弃了。

就像小时候被父亲抛弃一样，走得决绝，毫不留情。

也就是在这时候，穆瑾来到了他身边。

此刻的严煜文已经万念俱灰，对未来不抱希望了，随便是谁都行，能悬赏穆瑾，只是因为严煜文在一众候选人中随便瞥了她一眼。

顺眼。

这是严煜文对穆瑾的初印象。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穆瑾就都知道了。

严煜文也是后来才查出来，原来当年他恰好在那个时机撞上白芯蕊，这一切都是被计算好了的。

白芯蕊有预谋的接近，她所有的温顺和体贴都是看着严家那数额庞大的家产上面。

后来听说严煜文瘫痪之后，白芯蕊舍不得自己的大好青春浪费在严煜文身上，于是便毅然离开，丝毫不顾这样是否会对严煜文造成伤害。

可笑的是，严煜文竟然还在心里默默念了她这么久。

呵，现在回想当初，岂止可笑？

与其说严煜文放不下白芯蕊，不如说他不能相信自己的一腔真心被人践踏。

白芯蕊更像是一种执念，少年人的执拗，固执认为自己当时的选择是没错的，自己真心没有错付。

到最后造就这样的局面，严煜文怪不得别人，只能怪他自己。

刚愎自用，自以为是。

察觉到严煜文的状态有些不对，穆瑾适时开口，“行了，就把我送到这儿吧，等一会儿我助理会来接我。”

严煜文身子颤了颤，“好。”

他在路边停靠车，穆瑾从车上下来，临走前留下一句话，让严煜文彷徨了好久。

穆瑾说：“严总，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都走出来了，你也别停留在过去，劳神伤心。”

穆瑾这话已经很明确了。

就是不能回应严煜文的感情。

可严煜文不这么想，他在原地驻足良久，定定的望着穆瑾离去的方向，“我不是停在原地，我在向前走了。”

“从前你走了太多步，这次你站在原地，由我来向着你钱进。”

......

严煜文独自开车回到严氏集团。

刚到停车场，他走下车门，忽然感觉到脑袋一阵眩晕，眼前发白，同时伴随着一阵阵的恶心乏力。

严煜文扶着车门，在原地站了许久，这种症状才逐渐消退。

其实自从上次替穆瑾挨下程诺一砖头之后，他就开始有这种症状了，只不过当时的情况还很轻微，严煜文只觉得是自己没休息好，便没在意。

看来，是要抽个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

另一边，穆瑾刚从严煜文车上下来，就很不巧的遇见的严煜文前女友。

尽管她带着鸭舌帽，大衣领子拉到最上方，挡住大半边脸，但穆瑾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不为别的，白芯蕊那一身的气质太特殊了。

隔着老远，都能嗅到一股子绿茶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