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是第二天中午醒的。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旁边的空床上躺着睡着了，身上还盖着一件黑色的大衣。

我刚要下床，就看到江西淮拎着一壶热水走了进来，看到我醒了之后，先是过了给我了一个轻吻：“叔叔已经醒了，别担心。”

我听到他的话，眸子都亮了几分，俩忙掀开大衣准备下去。

男人伸手拉住我，拿出一次性纸杯给我倒了杯水：“先把水喝了，洗漱完了之后再过去。”

其实两边只是隔了中间的一道帘子，只要掀开就能看到老板。

但我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样狼狈的样子，于是点点头，先是去了洗手间洗漱。

江西淮见我进去，笑了下，拎着水壶走到老板床边。

“先喝点粥，知知去洗漱了等会儿就过来。”江西淮将手中的水瓶稀饭全部放下。

老板半躺在病床上，看上去脸色好了不少。

看着江西淮脸上带着笑意：“好。”

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见老板跟江西淮正在说着什么，因为声音有些小，我听不太清。

“老板……”

因为昨天晚上哭的太久了，今早起床发现眼睛红红的还有些肿。

我看着老板，有些说不出话。感觉有些哽咽。

江西淮起身，拉着我坐下：“你们聊，我先出去一趟。”

我知道他是给我们单独聊天的空间。

老板看着我笑了笑，看上去还是有些虚弱：“知知……没想到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突然就有些忍不住了，一下决堤，声音哽咽：“你怎么会说出这句话？你从未觉得我是麻烦，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成为我的麻烦？”

老板顿住，沉默了下，半晌，他抬眸笑着开口：“或许是我想错了。”

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曾是我心中唯一的信念。是撑起我整个昏暗时光的男人，是我精神上的父亲。

“我是你的女儿，永远都会是。”

我往前伏了伏身，半环住他，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我从未觉得自己是什么感性的人，却在这个男人面前一次一次打破自己。

江西淮站在病房门口，从透明玻璃看着我们，视线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顾羡跟苏南站在他的身后，一声不吭。

江西淮这个人就是这样，即使是一句话不说的站在那儿，都能让人不容忽视。

半晌

苏南突然开口：“我们……是不是见过？”

江西淮听到这话，转身。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一秒，嗓音淡淡，眼中全然无波：“嗯。”

顾羡挑挑眉，不由问道：“你是……”

仔细打量了他，顾羡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于意意？！”

其实不怪顾羡不记得他了，江西淮现在跟之前真的变化很大。从前的他，是温柔到骨子里的，真真的翩翩贵公子。

而现在的江西淮，除去在我面前，周身总是环绕着一股让人不忍靠近的气势。给人一种极致的疏离。

“嗯。”男人面上看不出表情。

“你跟知知……”

“江先生——”

顾羡的话还没有就被打开门的我打断了。

“嗯？”我一开门，就看到三个人齐齐的站在门外看着我：“你们来了。”

还是苏南反映的比较快，上前一步：“情况怎么样了？”

我朝她笑了下：“已经没什么事情了，等再过几天回去静养就可以了。”

“那就好。”苏南显然松了一口气。

江西淮转向我，伸手摸了下我的额头：“脸色有些苍白，胃又不舒服了？”

“……有点。”

“我也给你准备了热粥，去喝点。”

“嗯，好。”

男人以一种宣誓主权的样子用手揽在我的腰间。不过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老板身上，并没有注意。

“怎么都来了？”老板喝了口稀粥，抬眼看我们。

顾羡上前一步，眉头紧锁：“现在还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

老板笑了下，摇摇头：“别紧张，已经好了。”

“我都知道了。”

这话一出，老板顿时停住了。

沉默了半刻，接着再次笑着抬头：“这只是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不用将全部心思放在我身上。”

“我妈她……知不知道这件事？”

“……还没告诉她。”

最后还是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高媛媛。就连顾羡跟苏南的婚礼都因此延迟了，准备春节过后再举行婚礼。

“我没事，不用因为我……”

“我们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顾羡突然打断他的话。

直到老板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之后，我才给他办理了出院手续。

“还是过来跟我一起住吧。”我皱了下眉，还是不同意他自己回去。

老板摇摇头：“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再说你们还有你们自己的生活，我去了，不就成了你们的障碍。”

老板的态度很坚决。我的态度也很坚决。

最后还是江西淮出面，老板才勉强答应了。

周君如买的房子离我家很近，说起来算是一个别墅区的，只是他时常不在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部队，房子就一直空着。

我跟他商量了一下，周君如二话不说直接同意了，当天晚上我跟江西淮就给老板把东西搬了过来。

周君如因为我的关系，现在跟老板关系还算不错，过年过节，有事没事的都会打电话过去问候一声。

当时我在医院，主要照顾我的人就是老板。

傍晚的微风带着点凉意，但不至于冷，我侧身躺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护栏外的天空。

身后的人拉高了一点我身上的毛毯，“睡着了？”

“没有。”我轻声道。

他绕到我面前坐下，伸手抱住我：“知知，我爱你。”

这段时间我知道自己忽视他了，于是抬头在他的下巴上吻了下：“我也爱你。”

“这段日子，我一直都在想，如果老板真的不在了，我该怎么办。”我偏过头，靠在他的怀里。

“那时我还小，我记得当时下大雪，我一个人在外面走，又冷又饿。那时候，我遇到了老板，他说以后我们便相依为命。我不开心，他会逗我笑，升高三那年，他还送了我一只亲手做的瓷兔，只是后来搬家，不小心打碎了，我伤心了好久……”

说着说着话，我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声音也越来越小，没过多久便合上了眼睛。

江西淮将毛毯往上拉了拉，将我微凉的手指握在手心，轻声呢喃：“以后，换我来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