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四脚生物穿着华丽，繁琐的衣饰上同样有着三角形的图案。

推车停在了高台前，推车的四脚生物开始将黑紫色的果实装入事先准备好的袋子然后分发给其他四脚生物。每当接过一袋果实四脚生物们都会发出一声长长的风琴声。

看着下方还在不紧不慢的生物，心中焦急，潜入城镇用了太长时间，氧气只能维持最后一个小时了。

等到果实分发完毕，所有生物都高举起装着果实的袋子，抬头对着上方悬浮的三角齐齐发出了风琴声。

心里一惊，此时我正身处这些生物的斜上方，只要不是瞎子肯定会看到横梁上的我。预想中的骚动并没有发生，这些生物发出风琴声还在持续。

我这才注意到这些生物虽然都仰起头面向上方，但眼睛却都是闭着的。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生物，我感到了毛骨悚然。他们中只要有一个睁开眼睛就会看到横梁上的我。这让我如坐针毡。

终于在一串长长的尾音后所有生物重新低下了头，高台上的生物向前走了几步高举双臂四手。悬浮在空中的三角形发出了明亮柔和的光，三个嵌套在一起的三角形开始向不同的方向旋转，一道光从三角形的中心射出，光线在半空凝固，最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头像。

这是一个带着头盔的四脚生物，我只能看到他的侧面。宏大的风琴声响起，下方所有的四脚生物全都俯下身。

我趴在横梁上，尽量将身体缩在灯饰后，谁知道这东西能不能看到我。确定没被发现后，仔细打量起巨大的头像，这是三维投影技术，与人类的投影技术不同，眼前的投影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头像带着的头盔与悬浮三角形的风格非常像。

心里不禁产生了疑问，我所见到的不论是车辆的驱动方式、浮空三角形又或是三维投影技术，这些东西所展示出的科技水平绝对要高于人类，可这里的生物却过着接近原始的生活。就连武器也是使用古老的化学能。

巨大的头像消失，生物们也都站起身，高台上的四脚生物发出了一串声音，下方的生物开始捧着食物袋有序的向出口走去。巨大的金属门缓缓开启，我看到了无数的四脚生物，他们站满了巨大的广场。看到大门开启后这些生物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路。

走出大门的四脚生物开始将袋子中的果实抛洒出去。空中那些飞着的小型生物发出了明亮的闪光，四脚生物们张开了四只掌，接到果实的生物欢呼着转身离去，那些没有被接到的果实落在地面上，四脚生物却视而不见，任由这些果实被踩烂。

最后高台上的四脚生物在簇拥下走出了建筑，咣当一声，大门关闭。周围一下变得安静了不少，但还能听到门外已经变小了的欢呼声。所有照明都熄灭了，只剩下了悬浮三角发出的微光。

氧气的存量已经接近红线，大概还能使用45分钟。迅速的沿着原路回到了地面，小心的走向高台，虽然已经放轻了脚步但金属靴踩在光洁的地面上还是发出的轻微的哒哒声。

快步走上高台来到了那堆残骸前开始翻找，希望能找到些线索，最好是能找到数据存储模块，黑匣子是不用想了，我是没法解读那种加密装置的。

将整个残骸翻了个遍也没有任何收获，我也发现了问题，这堆残骸里并没有驾驶舱，看来在坠毁前驾驶舱已经和机体脱离了。

大门外嘈杂的声音渐渐变小，起身就想找出口离开，就在这时头顶光线大亮，一个巨大的头像出现了我前方，心一下就提了起来，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同时抬起了枪口。

巨大的头像缓缓的转过，一种巨物自带的压力扑面而来。

“人类？”他用带着风琴口音的古语说道。

我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回答。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生物？又或者是自我介绍一下？好像都不合适，索性默不作声。

“你好像并不是这颗星球上的人类，难道你们是援军？”他的古语说的很流畅。

援军？什么援军？难道这里的人类在打仗吗？那么战争的对象不会就是这些四脚生物吧。

“我们是偶然来到这里的，并不还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也对你们没有恶意。”我尽量用古语回答。

他沉默了一下，“就算你说的是真话，你觉得我会让你离开吗？”

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铁门缓缓开启，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走了进来，他们穿着同一制式的铠甲，手中端着巨大的枪械。远处则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显然正有许多生物向这里赶来。

头颅一边向后转动一边升高，“……”头颅发出了一阵急促的风琴声。

两名士兵一步步的向我逼来，显然他们想活捉我，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地球人类与这里人类之间的区别。我可以轻易的击杀这两个生物。现在要考虑的是到底要不要这么做，会不会彻底激怒这些生物。不过随即我就抛弃这种可笑的想法。

第十五章

远处的脚步越来越近，我毫不犹豫的开枪了，一条针状子弹形成的细线扫过，士兵身上的铠甲碎裂的一地。左边的士兵翻到在地，另一名士兵扣下了扳机，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威力将我打飞了出去，身体仰面摔在地面上，迅速向一边翻滚躲开了另一发子弹。同时抬手打出一串子弹，士兵被打翻在地。

迅速的爬起身朝大门出跑去，身后传来了震耳的咆哮声，来到大门前，转身将枪口对准了还在咆哮的头像。看到我的动作他裂开了嘴，露出了锋利、绵密的牙齿。

枪口微抬。

“不要！”巨大头颅发出震惊的叫声。

一串子弹正中了在空中旋转的三角形，在子弹击中它的一刹那，三角形猛的向内坍缩，中心处亮起了强烈的白光，同时头盔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气浪将我掀飞了出去，在空中翻滚着，最后摔在了地面上，身体在地面上擦出了一溜火花，无数碎石、烟尘裹挟在一起迎面扑来，一阵更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爆炸整整持续了十几秒。

推开了压着身上的巨石，周围的烟尘渐渐落下，眼前升起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刚刚那座宏伟的建筑已经消失不见，围绕着广场的也都被爆炸的冲击波移平，一些零星的身影正从废墟里爬出，耳中也听到了阵阵哀嚎。

检查了一下全身，防护服还算坚固，只是胸甲有些轻微的变形，不过问题不大。

环视四周，整个城镇已经没有了照明，只剩下了那些飞行生物发出的微弱闪光。没了周围建筑的遮挡我一眼就看到了那栋存放背包的建筑，趁着混乱我拔腿就朝那栋建筑跑去。

一个四脚生物刚从废墟中，听到脚步声转头向我看过来，直到我从他身边跑过他才反应过来，尖叫了一声捡起一块砖头朝我扔了过来。

砖头当然不可能砸到我，不过尖叫声却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废墟后也出现了一各个生物的身影。

穿过废墟来到的那栋建筑前，三角形的门窗已经被冲击波推开，我直接冲了进去。这是一个修长的空间，里面摆满了大小不一、高低各不相同的金属台，锈迹斑斑的台面上面摆放着奇怪的器械和我叫不上名字的东西，有活着的小型生物、发光的矿石、不断变换形态的液体。

金属台后有很多被震晕过去的四脚生物，目光快速的搜寻着背包，可是并没有找到，只好向建筑内部走去，直到最里边我才看到了背包。

它被放在了一个透明的罩子里，快步的走到透明罩前一拳就砸了下去，在防护服的增幅下这一拳至少爆发了数吨的冲击力，轰的一声巨响，整个空间仿佛都震动了起来。可是那看似薄薄的通明罩子却纹丝不动，不死心的拿起了一根不知做什么的金属棍狠狠的砸了下去，依旧毫无作用。

屏幕上氧气的含量越来越少，我想起了在洞寒星时的自己。自从醒来后我就失去那种能力，虽然力量渐渐恢复，但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次进入那种状态。我不敢赌。

再次高高的举起了已经有些弯曲铁棒，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传进了耳朵。

“救、救我，我能打开它。”

“谁？谁在说话？”转身查看周围，并没有看到说话的人。

“我在这里。”声音再次传来。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声音是从不远处的地面上出来的，那里镶嵌着许多打满圆孔的金属板，一开始我以为那是排水用的，现在想来室内好像并不用排水。

来到最近的金属板前通过圆孔朝下看去，里面有着微弱的照明，一个只能看清轮廓的生物正匍匐在狭小的金属空间内。

“我在这里。”声音从旁边传来。

小心的朝声音靠了过去，这块金属板上有着许多撞击后的凸起，透过变形的圆孔我看到了一张奇怪的“脸”，他的面部上半部分漆黑发亮，我甚至能从上面看到自己的身影，发亮的部分覆盖着整个脸的上半部，渐渐向下过度成灰白色的皮肤。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长着两张嘴，按照人类审美应该是鼻子的地方被一张小一些的嘴取代了。

“放我出去，我帮你拿到背包。”他的古语说的非常流利，不过却带着奇怪的口音。

“你到底是什么？我怎么相信你。”

“你只能相信我，丘族的军队正在向这里赶来，你没有时间了。”他的声音是从上面的嘴里发出的。不过我并没有看到牙齿。

原来那些四脚生物叫丘族，“怎么放你出来？”衡量了一下，最后我还是决定暂时相信他。

“看到墙上的那些金属三角形了吗，按下去就行。”

向墙上看去，那里不规则的排列着许多大小不一的金属三角形，一开始我以为那只是装饰。

“这么多三角形，我该按哪个？”

“我也不知道。”

没办法了，我只好每个三角形都按了一遍。

一阵密集的金属摩擦声中，地面上的盖子一个个翻起，一团黑影嗡的一声从地下冲了出来，那东西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绒毛，圆乎乎的身体上背着两对快速煽动的透明翅膀。

跟着是一团烂泥从地下涌了出来，那真的就是一团烂泥，连颜色也是一模一样，它柔软的身体快速变得的细长然后像蛇一样快速的游动向最近的大门。另一长满尖刺像是海胆一样的生物从地下滚了上来，滚到墙脚，然后竟然无视重力滚上了垂直的墙面。

刚刚与我说话的生物也从地下爬了上来，他的身高大概在1.3到1.4米左右，长着两条短小的手臂但并没有手掌，长着三条粗壮的腿，还有那密密麻麻从后脑长出的触手一样的东西，像长发一样披散到腰际。

我的手握在了枪柄上。

“该你实现诺言了。”

他转动着头部环视着四周一下，虽然没看到他的眼睛，但我知道他能看到。

远处已经传来了脚步声，他快步的走到了透明罩前举起了短小的手臂，不明就里的看着他，突然一声炸裂般的脆响，原本坚固无比的透明罩顷刻间粉碎，一股强烈的气流吹来。我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不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轰的一声巨响，我转头看去，只见地面上一块长宽大概都有两米的金属盖被掀开，此刻正扭曲着躺在地面上，一个庞让大物正从地面下爬出。

它巨大的身体上长满了深灰色宽大甲片，六条粗壮大腿，由于它背对着我，看不到它前面的样子。

“快走。”

我回头看去，那个生物用触手拿起背包朝我扔了过去，下意识的接住。再转头时那个巨大的生物已经完全从地下爬了出来，正挥动着巨大的爪子将能见到的所有东西拍飞。

“这边。”那个生物已经跑到了一扇小门前。我跟了上去。

背上背包跟着他走出了小门，出门后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人群，那个生物带着我朝着城市另一边跑去，我紧紧的跟在他身后，奔跑中他脑后的触手不断的舞动。

刚跑出十几米身后就传来了混乱的叫声和噼里啪啦火器发射声，回头看去，只见刚刚放出的巨兽已经冲进了丘族人群。我们快速的转过拐角消失在黑暗里。

这些丘族的生活习惯与人类完全不同，原本一直躲避潜行并没有注意，现在在城镇中快速奔跑就发现了不同，在人类世界司空见惯的十字路口在这里全部变成了Y形路口。更奇怪的是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丘族。

背包已经启动，开始分离大气中的氧气，屏幕上的度数也在一点点增加，唯一有些担心的是电量，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使用让电量下降了一小节。

跑着跑着我瞄了眼地图，突然感到了有些不对，他好像并不是带我跑向城镇边缘，而是在带着我兜圈子。

缓缓停下了脚步，手也抓向了枪柄。

他也感觉到了我的异常，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

“你要带我去哪里？”

漆黑的头部缓缓转动，面部的黑甲反射着飞虫发出的闪光。

“带你离开这里啊。”他的声音中充满了不解，这非常不合理，物种之间的情感表达是不可能相同的。

“可你在带着我兜圈子。你到底要做什么。还有不要学着人类的腔调说话。”

他歪着头像是在思考，不过我知道那只是人类的想法，他可能正准备干掉我，以他那种攻击力，防护服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城镇被封锁了，我们是没法冲出去的。我在找可以让我们离开的地方。”

“离开的地方？什么意思？”

“我要找有大地的地方。”

我看了眼他脚下，“你踩着的不就是大地吗？”

“不，这里没有大地。”

没有大地？他的话让我有些疑惑。

“这里被覆盖的太厚了，我要找自然中的大地。”

看着脚下被磨得有些光滑的石板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找那种没被覆盖的天然大地。

“找到大地就能离开了吗？”我非常怀疑他的说法。

“对，只要找到大地我们就能离开。”

不远处再次传来了丘族的呼喊声。迅速的在脑中回想着一路来见到的情景，印象里这里全都是这种覆盖着岩石的地面。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地方：“垂直农场。”

没错我只在那里见过没有覆盖的地面。迅速的调出不完整的地图，很快就找到了最近的一处农场。

“我知道哪里有大地，跟我来。”说着我朝Y字型的路口右侧跑去。

他犹豫了一下就跟了上来。

去往“垂直农场”的路不算宽敞，可能是居住区的缘故显得有些杂乱。

“前面有人。”他提醒道。

果然一个丘族从房屋内走了出来，显然是没有料到会见到我们，楞在一下，接着发出了一声吼叫，拿起身边的不知用途的金属工具朝我们就冲了过来。

他的叫声惊动其他人，更多的丘族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已经顾不得其他了，抬手就是一枪，子弹直接贯穿了头部，可他竟然没死，只是稍微晃了晃就又扑了上来。

“他们的大脑不在头部，在身体里。”

放低了枪口，再次射击，丘族应声倒地。

“顺着这条路快跑。”我对他喊道。

一个丘族已经冲到了他身前，挥舞着利刃朝他砍了过去。他脑后的触手挡住了砍下的手臂，同时胸前的两支短臂对准了对方。砰的一声，丘族的身体飞了起来，摔进了杂物堆中，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变形，就像是被捏烂的西红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