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腔母带给我的是震惊的话，那么此刻只能用震撼形容。现代人类的感官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麻木的一代。在这个星际大航海时代，人们见惯了各种各样其他星球的宏伟地貌以及自然奇观。可这里却让我深深的被震撼到了。

这里的空间并不宽阔，横向大概两公里，纵向目测在十五六公里左右。让我如此震撼的是这个狭长空间的顶部有着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散发着妖异的鲜红色，“眼睛”覆盖了整个空间的顶部，而它的形状竟然与丘族别无二致。

那巨大的瞳孔的直径至少有一公里了吧。

“舰队”已经停下，那些穿着荧光服的渊族又跑了出来。

我用力的拍着曾经传出翻译声音的地方，“喂，听到没有，听到跟我说话。”，由于没有回音，不免拍的时候没控制好力度，墙面被我拍的有些微微变形，意识到这点后我有些后悔，对方敌友不明的情况下暴露实力是件很蠢的事。

可能是我拍击的声音太大了，引起附近几个荧光服的注意。不久墙角响起了翻译的声音，“你有事吗？”他的声音不管是语调、语义依旧那么生硬。

“天上那是什么？什么生物的眼睛吗？”我凑近了，几乎把嘴贴在墙壁上。

“那确实是生物。”稍微停顿了下，翻译回答。

“这怎么可能，宇宙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生物，而且它不会攻击我们吗？”

“其实你看的腔母。”

“我知道，腔母我见过了，我是问你这个东西。”我走到了通明墙壁前，抬头望着高空中那巨大的瞳孔。仿佛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血红的瞳孔缓缓转动，最后目光落在了我的方向。瞬间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山峦般压下，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我的意思，这个也是腔母。”

楞了一下，“什么叫这个也是腔母？难道这是腔母的另一部分器官？天上的就是她的眼睛？”

“不，你误会，这是另一个腔母。”

“另一个？难道还有更多的腔母吗？”

“在渊族的领土，78个。”

“你是说有78个这样的空间？”我不可能置信的问，实在无法想象在一个如此贫瘠的星球，它的地下竟然有如此众多的大型生物，而且她们是如此的神奇。

“腔母根据环境演变很多类型，这里是熔岩腔母。”

“可她为什么有着丘族的眼睛，还有她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

“腔母幼年时，模仿生物，成年保留。她也不是看，那在模仿，表示她注意我们了。”虽然翻译的话很别扭但我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巨大的瞳孔盯了我们一阵，然后转向了另一边。那无形的压力瞬间消失了。这个所谓的腔母到底是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平复了下心情，我想起了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人类名字，渊族语言无法发音，我们为你取了渊族名字。不过渊族发音人类无意义。”看来种族见的语言不止是语义问题，不同种族之间连发音都完全不同。

“那你为什么能发出人类的声音？”

“手术、机械。”

刚刚一直被巨大的眼睛吸引，并没有仔细观察周围，现在才看到空间两侧的岩壁几乎是垂直的，无数根黑色像是蔓藤一样的东西跨过两公里的距离，挂在两侧岩壁上，这些“蔓藤”上面挂满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没了头盔的变焦功能观察远处有些费力，我看了一会才分辨出那是什么。

那像是某种“植物”当然这只是以人类的认知理解。它们就像一根根的扭曲的数根，尾端缠绕在那些蔓藤上，而垂下的顶端上长着是一个个“眼球”，猩红的，丘族的眼球。它们不断摇摆着，和巨眼一同发出微微光亮照亮了这片地下峡谷。

峡谷的地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熔岩池，翻滚的橙色岩浆蒸腾着滚滚浓烟。在这些熔岩湖边围绕着许多奇怪的东西，如果要形容只能用人类已知的事物，那很像是老式的射电望远镜，它们有着锅状的头，下粗上细的身体，与射电望远镜不同，锅状的头并不是指向天空，而是垂下对准了熔岩湖的湖心。

在这些湖上有着许多人工制造的巨大金属桥，桥身呈现十字跨过这个熔岩湖，在十字交叉的位置有许多复杂的机械，一些黑色的管道插进熔岩湖，接近熔岩湖面的位置，管道被高温灼烧的通红，看样子是抽取熔岩。

更远处能隐约看到许多建筑轮廓，即使是如此远的距离并且还隔着通明的墙壁，依旧能听到隆隆的机械运转声。熔岩迸发的烟气遮蔽了视线，让人看不清那些建筑的样子。

随着荧光服的忙碌，“舰队”重新开始前进，没走出多远地面上就有了变化，原本焦黑的地面开始出现了一些犹如尖利钢针的“植物”，它们靠近地面的茎部有十公分粗细，顶部而异常尖利，每当挖掘者经过它们就会被压倒，当挖掘者驶过他们就会迅速的弹回重新变得笔直。看样子这东西也是这里腔母的某种器官。

第二十五章

在路过这片“植物”时整个舰队变得异常小心，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让我有了观察四周的机会。

原来这里的岩壁并不是光秃秃的岩土，一层层的结构上长着长短不一的“绒毛”。这些绒毛有长有短，通体毫无反光，颜色黑灰，这也是为什么在远处看会误以为是岩壁的原因。我还在这些绒毛中看到了生物，对，我确定那是生物，因为我看到了一种长着六条腿的生物正在捕食，被害者是一种样子像蚯蚓却长着4根触须的生物。

那六条腿的捕食者很像壁虎，不过身体却是五颜六色的，头上没有眼睛，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像是蝎尾的尖刺，刚刚就是这根尖刺将被害者穿透，送进了背部的口中。

这里的地面非常硬，挖掘者行驶在上面发出隆隆的声响，头顶的巨眼和那无数支小眼，不时是将视线扫过“舰队”，而我就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这让我如坐针毡，反而是前后负责监视的渊族毫无所觉，或许是早已习惯这种“窥探”。

渐渐靠近了熔岩湖，赤红色的光芒将房间内铺满了。我再次看到了生物，那东西有着扁平的正方形身体，身体的四边上长着四个可以开合的孔，从里面射出舌头一样的器官，它们成群结队的利用舌头在悬挂在头顶的藤蔓间移动。每当它们落在一根藤蔓上，周围的眼睛全都会盯住这些不速之客。

随着“舰队”穿过浓烟，遇到的熔岩湖面积越来越大，从湖中伸出的黑色金属管也越来越密集，它们穿透烟气延伸向了远处的建筑。

这里的生物越来越多，就在刚刚，一只像“一块布”一样的生物落在了挖掘者的透明顶上。

之所以说它像一块布是因为它的身体是完全扁平的，甚至厚度不超过5毫米，黑灰色的身体也分不清是因为烟熏还是本来就是这个颜色，菱形的身体四角各长着一个可以正反两个方向抓握的爪子。它就这么紧紧的帖在透明的弧形顶上。我清晰的看到它身体上十几个凸起的白点。

“它把你当食物。”墙角传来了翻译的声音。

“你是说这种生物？它长得怎么这么奇怪？”说话的时候头顶的“布片”开始向四周蠕动，四只爪子不断向四周试探。

“在这颗星球，每个腔母会孕育不同生物，我们也没搞清到底多少种生物，又多少种是腔母器官。”他少有的说出了一句这么长的话。不过听着他缺字断句的表达，心里已经没有那么别扭了。

“孕育生命？腔母到底有多长的寿命？”在人类的认知里孕育生命都是需要亿万年的时间，他说腔母可以孕育生命，而且看样子还是一个完整的生态，这让我非常好奇。

“不知道，无法测定，只能通过好奇程度推测，越好奇，年龄小。”

这到底是个什么星球，我隐隐有种感觉，所有谜团的答案可能就在那堵高墙之后。

在我好奇的探究中，感觉没多久舰队就来到了巨眼的另一侧眼角，而空间并没有到达尽头，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圆形熔岩湖，而围绕着它的是五个几乎相同的巨大的眼球状空间，同样的，其他4个空间里也有着4支巨大丘族血眼。

中心的巨大熔岩湖大概在四五公里直径，湖的中心是一个不大的岛屿，其上有着8个方方正正的金属建筑围绕着中间一个更大些的。

有一座金属桥连接小岛与岸边，舰队已经停下，前方的挖掘者让开了一条道路。通明的墙壁裂开了一道门，一种燃烧的味道瞬间涌进了房间。一条交错的台阶延伸到了地面。

“接下来步行。”翻译和几个士兵走到了门前。

背上背包走下了挖掘者。这里的空气含氧量竟然要比地面高上不少。

密密麻麻的丘族环绕着熔岩湖，就连那个什么将军也同样面对着湖心。翻译示意了一下连接湖心的桥，接着就大步走了上去，我跟着他，那几名士兵则整齐的跟在我身后。

桥上的气温非常高，甚至我都闻到了自己发毛的焦糊味，每次呼吸都感觉自己的气管都被点燃了。不过渊族却毫无异常。

翻译带着我来到了一座金属建筑旁，建筑不大，两米宽窄四米高低。一名士兵走到了翻译面前，用触手从身上取出了一根长约20公分左右的铁条，上面有着许多透明物质构成的图案，翻译接过铁条插进了金属建筑上的方孔里。

仿佛浇筑出的实心金属建筑突然出现一道门，“我只能送你到这。”

“这扇门通向哪里？”

“我没办法翻译，不过用人类语言或许叫‘全都知道的城市’。”

转头看去，远处岸边渊族都无声的注视着这里。转身走进了门内。

脚下是金属的地面，进入后那扇门无声的关闭了，从重力的变化我能感觉到地面在下降，而且速度非常快。

五分钟后，就在我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周围的景色突然有了变化，我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空间，这是个穹顶状的地下空间，在下方地面的正中处矗立着三个巨大的黑色建筑，它们就像三根扭曲的金属锥，椎体上有的地方粗糙有的地方光滑，构成了未知的图案。一种古老的气息蔓延在这个空间里。

以三个建筑为中心，是密密麻麻造型古怪的曲线形的建筑，它们一环套着一环将整个空间填满。在这些建筑之间的空地上有着许多密密麻麻的黑点，看样子应该是渊族。

脚下的金属的地面没有任何支撑，在空中匀速的下降，伸出手果然碰到了透明的墙壁，让我看不到它的原因是它的折射率与空气相同。

终于金属地面落到地面上，四周的透明墙壁闪烁了几下，再伸出手，墙壁已经消失了。

十几个身躯魁梧，高矮统一身着黑亮盔甲的渊族站在面前，更远处是一些穿着柔软华丽衣服的渊族。一个皮肤浅灰的渊族从中走了过来。

“你好，我是渊族的翻译，你可以叫我锡知。”

不管语音、语义再到语法，他都话都与人类别无二致，当然他说的依旧是古语。

“你好，我是魏式。”

“请跟我来，大族长正在和其他区的族长议事，你需要等一段时间。”

“我能知道你们的大族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大族长的事我们不清楚。”锡知礼貌的回答。“我可以充当导游，全知之城里有许多对于人类来说非常新奇的地方。”

“要等很久吗？”

“会议已经持续了6个人类时，按照以往的情况大概还有6个人类时。”

“我还是先吃点东西吧，如果时间还够再麻烦你当向导。”

“好的，请跟我来。”

到目前为止，渊族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恶意，不过这很可能只是表象，他们一定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如果我不能满足，那么虚伪面具很可能就会被打碎。

空中落下了一架飞行器，叫他飞行器是因为我没法用现有的词汇定义这个东西。那是一个直径7-8米的金属圆环，高度大概也有4米。从下部三分之一以上都是那种透明的材料。

在锡知的带领下走进了圆环，那些黑甲士兵也跟了上来。圆环缓缓是从地面升起，我听不到一丝机械运转的声音，看来这个渊族的科技水平要比想象中高上不少，据我所知的人类科技水平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

锡知站在了一边，我则在飞行器里逛了一圈。透过透明的墙壁看向下方的城市，这座城市既有古老的沧桑又散发着神秘的科技感，这种反差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下方的城市每栋建筑都透出明亮的光，供行人行走的街道也都灯火通明，不过内心总感觉有点奇怪，总感觉这里并不像一个城市。我知道不能以人类的角度去衡量外星人，尽管三族的生物特征、意识、思维方式各有不同，但不管是渊族、丘族还是人类这三族的生物本质都非常相似，都是从自然汲取资源发展自身。那么城市中某些气质应该有共通之处。

这里渊族很多，可就是缺少一种生气，这种奇怪的违和感在丘族的城镇里就没出现过，这里到处都透着古怪。

走下飞行器，面前是一座犹如触手纠缠在一起的建筑，怎么看这栋建筑都像是锡知脑后纠结在一起触手。

“这里是接待其他种族的‘共存殿’。”锡知介绍着，面前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

没有犹豫我直接走了进去，这里没有人类意义上的空间划分。与外边漆黑的建筑相比，这里要明亮不少，墙壁、地面、屋顶全都是通透的白色，我们不断穿过变得透明的墙壁，最后来的了一间摆着餐桌的房间。

餐桌是标准的太空标准制式，旁边摆着一把椅子。

“请慢用。”锡知做了个人类邀请动作。

“保罗在哪？我想先见见他。”

锡知没有立即回答，脑后的触手缓慢的扭动着。

“等你吃完，我可以带你在远处见见他。”

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我想先去看看他。”

“我得去准备一下，需要点时间。”

既然可以见到保罗，也不急于一时，走到桌旁，上面放着那种包装食物，只不过种类要更加丰富，甚至看到了地球上的食物。

锡知退出了房间。我现在已经没了食欲，只想快点见到保罗。可是在这里也无事可做，只好拿起一袋食物放进了嘴里。味同嚼蜡。

等我将满桌的食物都送进了肚，墙壁再次变得透明。这次来的不止是锡知，还有两个渊族，他们身披厚重的衣物，看起来类似于人类的斗篷。

“请跟我来。”

那两个奇怪渊族走在前面，我和锡知跟着。

“渊族要比我想象的强大。”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即使这样和人类相比我们还是处于下风。”

敏锐察觉到他话中的信息，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人类和渊族肯定爆发过冲突，而且规模一定不小。

我们向建筑深处走去，根据距离估算我们此刻已经进入了这里的地下，也记不得穿过了多少墙壁，终于面前豁然开朗。

前方的墙壁消失，面前是一座大厅，无数的金属触手从大厅的顶部以各种姿势垂下，地面上是各种我叫不上名字的仪器闪着各种颜色的光，我们此刻正站在一个平台上，离地面大概有十几米的高度。

大厅正中一台U形仪器边围着很多渊族，他们的打扮和身旁的两个如出一辙。在U形仪器内正躺着一个身影，那高大的身躯，虬结的肌肉，一眼我就认出那是保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