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不能先把我放下来吗？”

“不行。”

对于艾莉的请求，杜周当然是断然拒绝，反而将人搂得更紧。

他今天搞这么多事情都是为了艾莉身上的记录神力，要是不能消除神力中的印记，那可就全白忙活了。

他难得放开自己阴影身躯的管制，让图鉴的力量穿行无阻，在他掌握之下的阴影清清楚楚地看着器灵调动记录女神的神格，将一股肉眼不可见的力量透进艾莉的身躯，寻找潜藏下来，不属于神格管控的记录神力。

“好，好吧。”

艾莉努力离杜周远了一些，让自己发烫的脸颊能得到一点儿喘息的空间，让自己恢复思考能力。

“杜周你跑到众神殿真的没关系吗？”

“恩，和格莱丘斯他们达成了一点儿交易。”

理解了杜周的意思，艾莉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那以后……”

“暂时不行，不过能得到他们一点帮助。”

杜周捋了捋艾莉的头发，发现曾经剪短的头发又重新长到了艾莉肩下，和他的卷发不同，艾莉的头发是爽朗的直发，就如直来直往的艾莉本人一样。

“答应了他们什么？”

艾莉轻易地察觉到杜周话中隐藏的部分，“很危险吗？”

“不，恰好和我的目的重合。”

“你的话可真没有说服力。”

清楚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马喜欢避重就轻，尤其是在自己面前故意将危险说的简单，艾莉难得动了动自己不怎么聪明的脑子，开口询问。

“所以你是在还被追杀的时候，就跑到众神殿来了？”

“这对我不算危险。”

杜周安静回答艾莉，而图鉴的动作已经逐渐接近尾声。

图鉴的动作很是小心，艾莉也还没有达到能轻易察觉自己体内神力变化的程度，加上精神全然集中在与杜周的对话之上，竟也没有察觉自己体内的记录神力正在经历一场纯化，褪去某些多余的部分，被记录神格重新纳入麾下，不再对应那个危险的神明。

尽管图鉴的清除纯化的工作已经完成，但杜周也没有要放下艾莉的意思，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动作，而艾莉也在杜周刚才的回答中沉默下来。

“你总是自信满满，以至于总让我产生一种错觉，你是无所不能的，但这些事对你又怎么可能不算危险？所以我总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非要拽着你出门，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杜周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艾莉会产生这种想法，但与其说是艾莉拽他冒险造成了这一系列变故的发生，不如说是……

“和你无关，真要说的话，这是我与生俱来的命运。”

没错，真要追究原因的话，是他身上的鉴定术引来了图鉴，而图鉴的存在诱发了种种状况外的反应。

比如持有图鉴的他能找到被掩藏的流水女神沉睡之地，而且持有图鉴就代表着，最少与两位神明结怨，一位流水，一位诡计。

而他持有鉴定术的理由……

思绪纷扰中，没有正常感知的阴影身躯突然传来如同奔溃一样的反应。

不是这具分身出问题，是另一具分身中的意识完全消泯了。

与杜周贴到最近的艾莉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急忙从之前的问题抽离出来，打量他是否受伤。

另一半意识陨灭与他留在杜十七身上的空间神力被触动之后不久，之前只是重伤……

那么答案也只有一个了。

之前空间神力被触动时，他还无法直接转移过去，现在却没了障碍，想来是那一边的‘他’做了什么。

杜十七。

现在艾莉的问题也暂时解决了。

“艾莉，我有事，先走一步。”

到了此刻，杜周终于将艾莉放了下来，稍微解释了一句之后，便开始调用图鉴中的空间神力。

“杜……”

两个人离的距离本就很近，艾莉又时刻注意着杜周的动作，在杜周放下她的瞬间，就反手牵住了杜周的衣角，一同被卷入空间乱流之中。

……

茜安公爵府中。

被禁锢的暴走阴影突然击碎了魔法结界，滚落到枫叶大道的街面之上，后方的神官正试图用别的方法控制住他的行动之时，变故又生。

只见这团人形阴影突然自己痛苦地挣扎起来，无数细微如同血管一样的阴影从它的身体中急射而出，深深扎进石砖地面，将杜十七的动作完全截断。

暴走的杜十七挣扎着想要将身上的阴影血管除去，却又因为这血管来自他的体内，加上失去了自我意识，杜十七也不再像曾经那样能够运用各种战斗的技巧，一时半会儿竟像只野兽一样，茫然地用蛮力，想要挣脱身上的阴影血管，可惜只是徒劳，顶多抓下一些部分，而无法完全根除。

茜安公爵府中的神官们也不再顾虑那位女公爵的命令，开始准备杀伤性的神术，茜安抬手想要阻止，但最终垂下了手，将自己制止的命令吞回咽喉。

也许已经……

然而当血管将杜十七完全包裹成茧之后，变化却再一次发生了，连续承受了神官们数发攻击的阴影黑茧颤抖起来，就在神官们以为自己的攻击奏效的时候，黑茧却射出无数阴影血管，一并扎向了他们的位置，同时自身蠕动扭曲起来，很快吐出了一个人形准备逃跑。

被吐出的人形最终却被刚刚转移过来的人扶住，放到一旁，本打算逃跑的阴影在察觉到从空间裂缝中出来的同类之后，停住了逃跑的举动，向着扶住人形的杜周扑了过来。

但是却另有一个人影插进了这两个非人阴影的中间。

虽然只见过两次。

艾莉站在杜周身前。

虽然她只见过杜周的阴影身躯那么两次，但她敢肯定，这个朝他们扑过来的阴影，也是杜周，只是好像失去了理智。

虽然，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愿生于微尘，记录与描绘万众生灵的瑞特尔女神，予以福恩，为我唤回记忆中记录下来的珍宝，为此我愿意以一切作为交换……”

杜周伸手想将艾莉塞回自己身后，却在下一秒感觉到了明明失去意识的另一半身躯中生出一丝暖意。

虽然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柔软和天真，少了不少应该有的记忆和思维，但大体上来说，那是他的意识没错。

这一丝意志虽然弱小，也无法接管身躯，但无可否认，他被深渊消泯的另一半意识被艾莉记忆中的‘他’重燃了，借用记录女神的神力。

杜周站到了艾莉的身旁，伸手按住了来势放缓的阴影，将另半部分身躯中的深渊力量封入图鉴，将他从被虚无吞噬的境地中解救出来。

记录神力的用途，果然如同他想象中一样。

能够复刻出被深渊湮灭的存在。

尽管能够复刻和恢复的量级完全比不上拥有图鉴的他，但记录神力本身确实能做到这些。

虽然谁也不好说，这个被复刻的存在到底是不是和曾经的那个存在一模一样就是了。

“为什么会有两个你？”

抽干了自己身上所有神力的艾莉见局面被控制下来，终于有空询问杜周。

“我觉得你能认出来才惊人好吗？”

就那一团乌漆墨黑的阴影，你到底怎么认出来的！

“因为杜周你很喜欢……蛇啊，触手啊，或者是锁链之类的细长的造型……”

“喂，不要说得像变态一样啊！”

“还有，都说了下次别挡在我面前，我自己会处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