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准备去皇宫亲自告罪，东宫也彻底炸了锅。

下人们来回跑动，为李承乾准备衣裳，暖炉，暖垫，还有热水吃食。看着样子不像是去认罪的，反倒像是度假的。

而宫内的太医也纷纷被叫醒，前来查看张玄素的伤情。

“给孤好生照看张大人！”李承乾临走前丢下一句话。随后带着一些要好的谋臣还有宦官离去，前往太极宫。

就在李承乾前脚刚离开东宫正门，东宫的后院，一名小厮打扮的人，怀里揣着什么，匆匆离开东宫，往某个方向奔去。

没过半个时辰，已经歇息的李世民被吵醒。听闻宦官来报，太子在外面长跪不起，李世民披上一件厚大衣就出来了。

走出屋子的时候，清冷的天气让李世民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

万福在一旁劝慰道：“陛下，天气甚凉，陛下应当注意身体，还是去殿内稍坐片刻，让老奴去把太子殿下带进来吧？”

“不！”李世民制止了万福。“朕倒是想看看，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乾儿会在这个时间点，跪在太极宫前认错！”

李世民清楚这个儿子的秉性，若不是出了什么捅破天的大事，李承乾是断然不会这样的。

如今李承乾这么做了，那就一定代表发生了什么大事，甚至这件事还有可能涉及到李承乾自己的前途！

李世民迫切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去做出应对。

当李世民来到宫门的时候，老远的就看到李承乾跪伏在地上，态度很虔诚，表情很诚恳。

然而，越是这样的态度，让李世民心中的不安越甚。

李承乾不会真的做出什么不好的事了吧？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承乾的喊话将李世民从疑虑中拉回现实。

“大半夜的，乾儿何故如此？平身吧。”李世淡淡的吩咐道。

李承乾没有起来，而是狠狠的一头捣在地上，再次抬头的时候，头上已经多了一道淤痕迹，而且他还硬生生挤出了两行清泪，样子可怜且委屈。

“父皇！儿臣有罪，罪该万死！还请父皇赐罪！”

李世民丝毫不为李承乾的可怜动容，反而皱起了眉头。能让李承乾如此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大事！

“什么事？快说！”

李承乾又“咚咚”磕了两个响头，然后颤声道：“儿臣罪该万死！今日儿臣酒后失态，用碗用碗”

“用碗怎么了？”李世民大致猜测到了发生什么事，一步跨到李承乾面前。“快说，用碗怎么了？”

“用碗砸晕了张大人。”李承乾说完，立马伏下身子不敢抬头看李世民。

李世民尽管早有猜测，但是听李承乾亲口说出，还是觉得一个晴天霹雳。

对李承乾的失望，对张玄素的关心，对未来朝堂的布局等等，等等，都让他心乱意麻。踉跄的往后退了好几步，被万福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你你你这个逆子！”李世民气的双手颤抖，上前一步，抬起腿一脚踢在李承乾肩膀上。

李承乾被踢了一脚，却不敢又任何的动作。

“朕从小就教导你！为君者，要时时自省，宽宏大度，善听善辨。你呢？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虚荣！浮夸！骄纵！哪有以前聪明伶俐的样子！现如今，你都敢把朕委任教导你的大臣砸晕，再过几日，你是不是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啊？！！”

李承乾吓得连忙朝李世民磕头。“父皇赎罪！儿臣知错！儿臣失手以后立马惊醒，深知自己犯了大错，不求父皇原谅，只求父皇责罚！还望父皇责罚儿臣，儿臣定当三省吾身，潜心悔改。绝不再犯！”

“绝不再犯？为什么做不到一！此！都！不！要！犯？！！”

李世民真的被气坏了，手因为激动胡乱的在空中舞动。

“你是朕的太子！以后这片江山的君王！你今天这番行为，让朕如何放心把这偌大的江山交给你？现在就会砸晕自己的老师，以后呢？以后若是有臣子稍微与你意见不合，你岂不是就要大开杀戒了？你教朕如何处置你？又教大臣们如何看待你？你说啊！”

李承乾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大男人，现在哭成了一个泪人。

“父皇！儿臣知错！儿臣只是酒后无心所谓！儿臣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望父皇赎罪！儿臣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任何！”

“好！”李世民指着李承乾道：“那朕就下诏，废了你的太子，另立储君！”

李承乾身子颤抖了一下，但是什么都没说，以头呛地。

万福连忙跪下为李承乾求亲。“陛下！三思啊！立储之事干系甚大，还望陛下慎重考虑，与大臣们商量后再决定！”

“还商量个屁啊！他今日这番举动，等于彻底把那些大臣得罪光了！尤其是魏徵！那老家伙明日朝堂上一定会掺太子一本！必然有许多大臣附议，到时候你教朕如何去回应？”

“还有！”李世民又想起了一件事。“前两日孔颖达向朕告状，你还将他与张大人赶出东宫，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李承乾咬着牙，低头不语，默认了李世民的话。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眼角有泪光隐现。他对太子是真的失望了。

行事冲动，不急后果，又爱耍权谋，完全不是一国之君该有的素养。

今日他尚且是太子，还是张玄素孔颖达等人的学生，就敢对他们不敬，大骂驱赶任意妄为，以后即位呢？即位岂不是对大臣们轻则打骂，重则杀之？今后的大唐，岂不是彻底乱了套了？

他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难道要交给一个隋炀帝那样的人嘛？

李世民忽然感到有点迷茫。他已经四十岁了，人生已经过了大半，辛辛苦苦操劳了一辈子，戎马一生，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后代留下这大好河山。

可是呢？李承乾的行为举止简直令他寒心！如此行径，能做好一代君王？能统御这万里江山？

李世民心中出现了极大的动摇。他想要废掉李承乾的太子，但是有没有准备，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

皇帝，也不是万能的，也会迷茫，也会担忧。

最后，还是万福劝道：“陛下息怒，这么冷的天，太子已经在这里快跪了一个时辰了，太子殿下还患有足疾，怕是不能久跪，看在太子殿下态度恭正的来认错的情况下，陛下何不再给太子一次机会，若是太子能改过自新，也算是一桩美谈。”

李世民没有说话，李承乾跪在地上心中忐忑不安，生怕李世民真的不再给他机会。

最后，李世民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听到这声叹气，李承乾顿时放下了憋着的一口气。今日之事算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