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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随死殉

作者:藕香食肆 | 分类:其他 | 字数:372.4万

第549章 两界共主(63)

书名:生随死殉 作者:藕香食肆 字数:3578 更新时间:2024-11-16 23:40:51

天灵灵地灵灵月半出鬼门  “拿开!”谢茂推开赵从贵递来的青草汤, 一屁股坐在屏风前的坐席上往凭几上一歪,架势很熟练地『露』出个欢场小霸王的作派, “上好酒好菜,再来舞乐!这天都黑了, 你们楼子里的姑娘不会还在睡觉吧?”

龙幼株忙上前赔笑“是,妾这就去安排。小爷您稍待片刻, 马上就来。”

这时代大部分人都活得拘谨守礼,出门做客时,主人说几句话, 客人回几句话,主人坐什么位置,客人坐什么位置,春天主人待客用什么菜单,冬天待客用什么菜单,席间主人劝饮几盏, 客人祝酒几次……全都有详细的规定。稍微行差踏错就会被嘲笑为不知礼, 是没有家教的表现。

出身世家豪门又“不拘小节”的才子, 有“名士”光环加成,会被引为传奇。若是个草包也学名士“不拘小节”, 多半都会被骂成猪头。

这样的情况下, 除却交情极深私下相处, 人们就只有在青楼里放浪形骸不会被嘲笑失礼。

——你都去嫖『妓』了, 还想什么礼不礼呢?当然是怎么舒爽怎么来啊。

所以谢茂这样散漫无礼的样子, 立刻就被龙幼株解读为“欢场老手”。

胭脂楼里也不是没有来开荤的愣头青, 头一回来这样不拘小节的场合,多半都会和旁边的老手显得格格不入,再怎么装得轻松,刻在骨子里的礼数不会骗人。——哪儿像谢茂这样,随便往哪儿一搁,就好像是回了他自己的寝室,全天下的陌生人都像是他的婢妾,他放松得理直气壮。

朱雨、赵从贵也没有觉出太大的不妥来,信王打小儿『性』子就怪,对文帝、淑妃都是尊敬有余敬畏全无,教他规矩的嬷嬷太监换了十几波,淑妃、太子妃亲身上阵也兵溃如山,宫宴上他从来不出错,家宴上他就从来没对过……礼数?十一殿下略懂。

说穿了谢茂这样的现代人,基本的现代社交礼仪他完全没问题,古礼就完全傻白甜了。

等他重生几次当了两回皇帝,现代的社交礼仪也基本上喂了狗。——龙幼株觉得谢茂将所有人都视作婢妾,这感觉还真就敏锐到了极致。哪怕谢茂已收敛了许多,两世帝王乾纲独断的经历依然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

皇帝嘛,北斗以南皆臣妾也。

美酒凉碟干果先送上,胭脂楼里有名的指尖鼓舞也鱼贯而入,乐班坐定,龙幼株亲自拿来单子,含笑询问“客人听什么曲子?”

谢茂饮了一口酒,随手放在一边,说“换干净的来。”也不看单子,“捡拿手的。”

时下青楼楚馆里的饮食里都会稍微放一些助兴的『药』,毕竟常混欢场的男子里,十个有八个都不太行。谢茂对此心知肚明,喝了不对也不生气,只让龙幼株换干净的。

反倒是系统在他脑子里疯了一样的刷屏

……

系统疯狂的刷屏中,厢房内已响起悠扬的丝竹声。

——金石乃礼之重器,似青楼这样的风月场所,类似钟、磬等大乐都不准许演奏。

胭脂楼以指尖鼓舞名闻老桂坊,三名舞姬分别以桃花娘、梨花娘、莲花娘为名,又被称为三飞花。相比起三飞花的舞技,胭脂楼的乐班就逊『色』不少,乐班中唯一叫人觉得不错的琵琶伎与横吹伎还互别苗头,丝竹一响,那叫一个热闹。

“叫内个吹笛子的出去。”谢茂喝上新换的酒,心情愉悦地剔了个人出去。

暗中斗技被客人听了出来不说,还被客人指名道姓赶出去。横吹伎是个颜『色』寡淡缠着绿头巾的少女,憋了一口气施礼告退,出门就狠狠呸了一声“丝筝儿的琵琶有甚好听?不知所谓!”

却不知谢茂留下琵琶伎,全是因为待会三飞花要做指尖鼓舞,琵琶在更显功夫。

龙幼株的厢房里热闹至极,胭脂楼各处小阁里也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大堂待客献艺的地方更是喧闹无比,横吹伎烟妃儿携着横笛一路骂骂咧咧地往外走,想着是否能去大堂揽个活儿。她这样被客人指名赶出来,龙幼株房里给乐班的赏钱就没她份儿了,正是赚钱的时候,岂能休息。

烟妃儿才刚刚走到穿堂口,就看见十多个穿着卫戍军兵服的军爷打门而入,分列两边,中间急步走进来一个兵头儿,龇着烧起燎泡的嘴角,嚷嚷道“鸨儿呢?即刻出见!卫戍军清查匪类,都待在原地别动。——查完就走,没犯事儿的着什么急?”

正在二楼贵宾厢房的老鸨娇杏娘探头哎了一声,『露』出风韵犹存的娇艳脸庞“来啦来啦!可别吓着奴家的客人们!”

娇杏娘匆匆忙忙下楼,楼下的打手头子黎叔、老□□赞伯都跟了上来,扶持在她身后。

黎叔递来一张银票,娇杏娘趁着福身施礼的当口塞进兵头儿的怀里,满脸讨好“军爷查什么匪类呀?奴家这开门做生意的,楼子里都是一帮子弱质女流,最是害怕歹人。军爷若有什么画影图形的,叫奴家看一看,一定襄助军爷把那歹人捉住了。”

兵头儿对老鸨的上道非常满意,问道“你可曾见过一个十六、七岁的俊秀少年?他还带着十多个随从,也许还骑着马……”

他问一句,烟妃儿眼睛就睁大一点儿,一条一条合上去,不就是龙姑娘屋内的客人吗?

想起被逐出乐班的羞恼,烟妃儿心中恶『性』顿生,故意惊呼一声。

这时候大堂里歌舞已歇,『妓』|女嫖客都在看老鸨与卫戍军的兵头儿说话,她躲在穿堂口子上惊呼一声,立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个卫戍军立刻把她揪了出来,兵头儿上下打量她一眼,问“你可是见过此人?”

老鸨不禁想戳死烟妃儿。

老桂坊内没有秘密。上午谢茂一行人骑着马四处打听胭脂楼,隔壁、对门的死对头,都知道卫戍军查问的少年豪客在胭脂楼里。她也从来不想为这个来历不明的客人遮掩什么。

可是,这大堂里这么多客人盯着,就算要交人,也得是她这个老鸨却不过律法情面无奈交出。

像烟妃儿这样一个惊吓就把客人卖了,你是客人,你不膈应?

烟妃儿受惊地点头“是,是……他竟是歹人么?他、他就在龙姑娘的屋里……”

兵头儿嘿然一笑,提起背后的腰刀,说“兄弟们,立功的时候到了!”

“头儿,那承恩侯府的四公子带着几十个人都没讨到好处,咱们这才几个人呢?我看还是先围上,上禀兵尉叫增援来!”一个卫戍军小声嘀咕。

兵头儿深觉有理,又恐怕被谢茂跑了,于是点名道“连宝,你去叫人!我带兄弟们围上!”

龙幼株厢房内,歌舞升平,酒肉飘香。

睡醒了精力充沛吃饱喝足的谢茂心情极好,离席窜进三个舞姬的香影里合歌合舞。

谢茂猛地往下一低头,系统瞬间就安静如鸡。

好久没放浪形骸享受歌舞的谢茂极其投入,罗衣姿风引,轻带任情摇。他多喝了两杯脸颊微红,跳累了就拎根筷子敲着酒碗儿,又开始唱情歌“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余贤从上前一步,附耳请示“卫戍军来人围上了。”

谢茂还在念彼狡童兮,闻言一笑,道“可算是来了。”

不然我那么大张旗鼓地买冰块干嘛?就是害怕你们找不到我呀!

皇帝能给谢琰东宫储位,又能给谢茂什么呢?所以,他一心一意地宠着谢茂。

再有谢茂那个穿越之初傻白甜的脾『性』,皇帝也着实不可能提防他。

所以,当谢茂跟他说,杨靖在华林县杀人满门,又勾结简薛杀良冒功时,惊觉自己被臣下糊弄蒙蔽暗暗愤怒至极的皇帝,也同意了谢茂的做法。——谢茂跟他说,惟恐杨皇后伤心,杨靖的事不好公开处理,他去悄悄把杨靖废了,再以残朽之身不能承爵的借口夺了杨靖世子之位,这件事就算了。

看着承恩侯杨上清跪在地上惨白惨白的脸『色』,皇帝简直手痒。怎么就信了那个货!

这是悄悄废了吗?这边上朝呢,他那边一刀子捅进杨靖心窝,闹得满朝皆知,还怎么悄悄?不让杨皇后伤心,把杨靖都捅死了,杨皇后能不伤心吗?

可愤怒归愤怒,皇帝还能怎么办?

皇帝在玉门殿大发雷霆,拍案咆哮,把信王骂了个狗血淋头。

谢茂就趴在地上,额头触地,任凭皇帝如何咆哮,他就像是一条死狗反正你想骂就骂吧,人我也杀了,你想咋地?你还能杀了我,给一个臣子偿命?

满朝文武没利害关系地都选择了噤声不语,连承恩侯杨上清厥过去又清醒之后,都是狠狠咬着下唇,青着脸,跪在地上没吭声。

——他还能怎么吭声?他能在皇帝面前哭诉,要皇帝杀了信王给他儿子偿命?

死的是杨上清的嫡亲儿子,已经请封了的世子,杨皇后的亲弟弟!这凶手换了任何一个人,杨上清都要宫门泣血,『逼』皇帝杀了凶手给儿子偿命。

可是,这凶手偏偏是谢茂!

皇后的弟弟,哪里比得过皇帝的弟弟身份尊贵?哪怕他杨上清自己的亲弟弟杀了亲小舅子,他也不可能杀弟弟给小舅子偿命啊!

内外亲疏,不外如是!

杨上清这时候一句话都不能说,他只能惨白着一张脸跪在地上,无声地请皇帝严惩。

杨上清疏不间亲,此时不敢说话,惟恐催促皇帝反而触怒皇帝。那边朝中淑太妃的兄弟,谢茂的舅舅——林相可没闲着,林相先劝皇帝息怒,再说谢茂和杨后弟弟的事,那就是家庭内部事务嘛,就不劳烦诸大臣搀和了,先散朝散朝。

杨系也有阁臣在朝,立刻反驳“林相此言差矣。信王今日携刃于玉门殿刺杀杨后胞弟,安知日后再弑何人?”

子杀父,臣杀君,曰弑。

这是暗示谢茂无法无天日后可能弑君?满朝文武都察觉到了季擎这番话里的杀机。

皇帝闻言长眉一挑,目光冰冷地扫向跪在地上的杨上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