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对于温柳入宫，她觉得惋惜，她觉得她青春大好的年华，为什么要嫁给那样一个岁数如此大的男子

虽然，他是帝王。

*

水月漓也不知道最近楚云在忙什么，早出晚归的。

多少次，她站在廊下看他，看他迈着大步，裤腿上翻起素色的锦袍，成大朵大朵的花。

浑身散发出一股高雅尊贵的气质。

仿佛不管怎么样，他身上的优雅从容的气质与生俱来。

她看他每日从廊上过，忙忙碌碌，很想问他在做些什么，可是，每次远远看见他盯着某一处走来的阴沉的面，她便不再开口问了。

*

除夕之夜，又是家宴。

天一天天的冷起来，到了这节庆，便是隆冬。

每年宫中都有除夕家宴，对于这几门王府来说，已经是过惯了的。

至从纳了温柳入宫为妃后，应了那句，君王从此不早朝。

楚天离对温柳的宠，堪称大渊宫妃之最，虽然入宫晚，四夫人面前的三个都有了人，可是楚天离竟效仿前朝，改革妃制，封了温柳为惠妃，为群妃之首。

地位仅次于皇后。

以前的婉妃，贵妃，依次封丽妃，华妃，原本的贵妃反而降了一截。

听说那明建帝一连半月只召惠妃侍寝，婉妃贵妃放一边不说，连那刚怀孕三个月的卫妃也给搁置了。

那卫妃也只得宠了区区数月。

而现在楚天离虽还时时照拂那卫妃，但地位便不及温柳，被她取代了宠爱，一时间，地位落了千丈。

而今晚的除夕家宴，设在文华馆旁边一处水榭上。

这晚，楚天离来得晚，众人都等着就着。

好久，一声长长的‘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惠妃娘娘到——！”

在众人的视线中，楚天离来了，一身明黄的龙袍。

温柳一身浅紫色流光溢彩的宫裙，浑身流出的气质，奢华无比。

她搀了楚天离上座。

随后，众人只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楚天离转身过来，颤抖着花白胡子，抬手“都平身吧——！”

“谢万岁——！”

而温柳则温顺的站在楚天离侧旁，含笑，一副乖巧温和的模样。

水月漓站在来，看向楚天离时，只觉得短短时日内，又老了许多。

果然是年龄到了，该来的挡不住汹汹垂老气势，更何况，这样的娇花美人在侧，一把年纪了也没注意身体。

所以，只觉得更老了，一抬手，看得出人乏力，一双微微泛黄的老眼，精光还在，只是依稀多了些浑浊。

便更看着是精力耗损过度的眼。

一时间，楚天离宣布开宴…

水月漓楚云等都一一入座。

敬酒，歌舞，年年都是这些。

可是，今晚的水月漓对面前的烧鹅很感兴趣。

楚云在旁很是殷勤的帮着割肉给她。

今日的晚宴卫妃没来，推身上不好，胎动不适，皇上便也由着她，婉妃也没来。

这半年水月漓少进宫给婉妃请安，越发对婉妃宫中的情形不知晓。

今晚来的宫妃，只有皇后，惠妃和华妃。

突然，宴会进行到一半，有太监从外面提着裤脚急急忙忙走来。

“皇上。不好了。皇上…！”

惊叫的声音，让场中跳舞的歌姬都停滞了下来。

众人的关注都转移到那小太监身上

楚天离更是整个身体正了正。

皇上身边的刘公公一醒神，拂尘一摔

“小兔崽子，什么不好了，这样冒冒失失的进来，也不怕冲撞了皇上——！”

那小太监来到那场中，对着楚天离一把跪下

“皇上。不好了，卫妃娘娘。卫妃娘娘她…小产了…！”

“什么——！”

众人皆是吃惊的模样，冷不着的，水月漓的眼神突然向上，捕捉到温柳唇边的一丝怪异的笑。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的注意力，时不时被温柳吸引过去，果然是曾经的情敌么。

她总这样的在意她。

而那丝笑，让她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

“为什么，怎么小产的…。！”

楚天离站起来差点没站稳，温柳在旁扶着他一把。

他眼瞪的大大。

那小太监浑身哆嗦着

“是婉妃。婉妃娘娘端来的一碗说送与卫妃娘娘滋补的燕窝——！”

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如此说道。

楚天离更是震惊，许久，那惊在面上，久久不能回神。

也许久再没落下话语。

当听见‘婉妃’两个字，水月漓如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她浑身似打了个寒颤。

“婉妃？！”楚天离重复这两个人，许久，往后退一步，脚不沾地，片刻，身子倒在了龙椅里

“不。不可能。！”楚天离嗫嚅着唇，唇边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那副模样，一瞬间，水月漓都有点同情这位众人所为的高高在上的男子。

“父皇，事情还没定论，其中一定还有隐情，儿臣觉得，这事有蹊跷，还请父皇从头查起——！”

楚云镇定过来，双手握拳，跪在地上求情。

楚天离那泛黄的一双眼，翻起来带着白底，只直直盯到楚云身上。

那一刻，水月漓也惊了，不明白楚天离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楚云。

是一种仇恨，嫌弃，怎么会，不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在凉亭里警告她，说楚云是他最爱的儿子么。

小太监在地上跪好。

仿佛觉得这事情对所有人冲击不够大，遂继续说道“可今晚娘娘在寝殿里一夜无事儿，直到婉妃娘娘送来那碗燕窝，娘娘服用了，腹痛不止。！”

楚天离打断“太医，宣了太医么…！”

小太监跪在地上道“已经宣了太医，娘娘见了红，太医说，胎儿没得救了…！”

楚天离面上心疼的一把用力拍在龙椅的扶手上。

“朕去看看卫妃。！”

温柳扶着楚天离，楚天离脚不沾地的走了。

走的时候，温柳从楚云身边经过时，抬头看了他一眼，面上的神色仿佛是有些担心，却只让人觉得欲言又止。

她扶着楚天离走了。

皇上一走，整个大殿，众人的心也乱了，纷纷窃窃私语。

楚云要往前走。

被水月漓在后一把抓了楚云胳膊。

他转头看她。

“你不要去。！”水月漓道

她一语，一个眼神，仿佛盯到他心里去。

楚云点点头。

楚云不能去，她去。

因为现在皇上还在气头上，不管这件事儿结果如何，现在长信宫指认了婉妃，没有确凿的证据翻案前婉妃都是最大的嫌疑人，婉妃生了楚云。

当初就是他们这一对母子在皇宫最得宠，自然也招了不少人嫉恨，一提到婉妃都知道梁王。

现在梁王在皇上面前出现便是火上浇油。

所以，一切都要等皇帝冷静下来，而她是儿媳，这时候去看看出事儿的婉妃是最名正言顺的。

情理上也说得过去，就算婉妃真的犯下弥天大错也不会连累水月漓。

所有人都聚去了长信宫，只有水月漓来到雍和宫，在围墙外面，大门前，雍和宫还是一样的华丽气派，只是那顶上天的色灰暗了些。

孙嬷嬷将水月漓迎进去。

雍和宫的气氛有些压抑

水月漓进去还是先行了礼。

皇上现在在长信宫，并不曾派人过来，所以婉妃这边暂时是无人管的。

水月漓进去行礼，起来，也没婢女答理。

“母妃——！”

水月漓看过去，婉妃一身水碧色衣裙，头上悬挂的夜明珠，此刻也暗淡了色的样子，她坐在那金丝楠大床上，手压在抱枕上，一手撑头。

依然是眉目懒懒的样子。

就这时候，依然保持着这具躯体该有的美感，而且，她的确有韵味在。

婉妃撤了手，看向水月漓

没等她开口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她微睁了眼，一弯玉镯落到手腕之下。

“那碗燕窝是我让人送过去的，但是毒不知道谁放进去的，事到如今，我并打算声辩，他们想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本宫悉听尊便——！”

水月漓跪了下去埋头道。

“母妃，你并不能这样，楚云现在很担心你——！”

“他担心我？！”婉妃轻笑一声，撤了手，她眼看向水月漓，眼神如炬“他不会担心我，就如同我小时候也不关心他那样——！”

“母妃——！”水月漓抬起头来，步摇垂下的珍珠在她的前额轻晃，她眼神有不解。

婉妃低头看了她一眼，片刻却撤了手，寂寥的笑了。

她头转向一边，留下的半边侧脸，辗转的全是苦笑。

“我不爱他，我为什么要爱他，因为我不爱那个人，自然也不能爱给他生下的儿子——！”

水月漓面上的色腾然一变，她下意识的朝外看看，只看见那明亮的光线从窗格疏漏进来，并不见有其他人

心中只暗道，这婉妃真是大胆。

这样的话也敢在宫中讲。

婉妃美丽的眼眸此刻如有莹光扫过，出来一层淡淡的水雾，那一双水晶般莹亮的眸子。

仿佛已经看透了水月漓心中所想。

“其实只有你入了宫，你才知道这宫中是什么滋味，我早已经看透了尘世，将一切置之度外，我从小不在楚云面前表现出母爱，为的就是以后有朝一日我不信遭难，他并不会有深刻的失去我的痛苦，而且，我是个固执的女子，这辈子，我只愿有人唯我所爱，可是，最终我嫁与了这天下最不专一的君王，我早知道会有今日这种情形，我并不难过，也无喜悲，而因为我不爱明建帝，所以我也的确不爱我为他生的孩子。！”

“可是，楚云听见你的话会很难过——！”

水月漓心突然很凉，她没想到，楚云和她样，都是在没有母爱的环境里长大。

“他没有选择被生出的权利，而你是他的母亲，怎么能轻易向旁人说出不爱他这种话呢，你可知，作为任何一个你的孩子，听见这番话都很痛心，他生在帝王之家，父爱已经很缺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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