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词
作者:久只芽 | 分类:古言 | 字数:29.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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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更深露重”
一刻钟前………
“嘿,丫头,我刚听说了一个大消息,想听吗?”秦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神情在苏辞面前晃悠。
“关于我的?”苏辞道。
“是,也不全是。”
“还关于孟承钧?”
“不错!”
“不想听。”
被苏辞的回答惊得变了神色,秦独立马换下嬉笑的表情,正经道:“你当真不想知道?”
“你想说便说吧。”苏辞显然已经摸清了秦独的性情,越是表现得无所谓,他才会越殷切。
“咳咳。”秦独咳了两声,才道:“那日买刺客杀你的人,已经查到了。”
即便有了兴趣,苏辞还是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轻答了一声嗯。
“嗯?你就这反应?你不想去报仇?”这显然不是秦独期待的反应。
“你说说看,若是能打过,我便去试一试。”苏辞挑了挑眉,示意秦独说下去。
似乎是看透了苏辞的伎俩,秦独微眯着眼,摇头道:“哟,看来五姑娘是没兴趣,那我也不在这儿讨没趣了。”
与秦独这样的老江湖斗法,苏辞还是弱了些,赶忙拉住秦独的衣袖,苏辞伸出一个手指:“十两银子,算是买你的消息。”
“啧………二十两。”秦独的手指摩挲了几下,谈起了生意。
“成交!”
苏辞有了迫不及待的样子,秦独这才重新有了兴致,凑近道:“买刺客的留名是一个男子,可雾市的人究其根源,发现幕后的买主其实是一个叫沈侨谧的女子。”
“沈侨谧?”苏辞皱了眉,语气里满是惊讶。
“怎么?你认得?”秦独好奇的问上一句。
苏辞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秦独带来的消息显然是出乎自己的意料的:“是啊,认得。”
一想到沈侨谧那虚与委蛇的态度,苏辞便觉得恶心透了。
能让苏辞想到她那样针对自己的原因,想来也只有孟承钧了。
翩翩少年郎,意气正风华。少年爱慕,本不过是人之常情,可为了得到一个人就狠心除掉另一个人,这样的行为还真是像极了温修啊。
苏辞素来是厌恶装模作样之人的,可如今自己却也不得不做一个这样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占据上风,才能不被物欲横流的世界抛弃。
还真是累啊…………
苏辞叹了口气坐在东场的山坡上,下过雨的天有着被洗刷过的清朗,傍晚更是让人觉得舒爽宜人。
这时提着裙摆悄悄赶来的应该是秋了,伸手摸了摸草尖,已经温顺地低垂了头,似乎都在等着秋的轻抚。
还有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便是及笄礼了,过了及笄礼,苏辞便到了要嫁人的年纪。
来围猎场之前,苏辞房里的嫁衣已经绣制了一半,她总是怀着兴奋的心去缝制,她想她要嫁的是自己心悦的男子,一定会幸福才对。
可如今她突然犹豫了。
母亲和父亲曾经也是那样的恩爱,可魏氏还是进了门,母亲还是冷了心。她又怎么敢肯定孟承钧不是下一个父亲呢。
这时候的西场极其热闹,欢呼声此起彼伏,似乎太子和世子的比试精彩绝伦。
坐在草堆上抱着双腿,苏辞并没有想去观看的心思。人群却突然惊呼起来。
围场的侍卫突然拨开人群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快宣医师!………子受伤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到苏辞这边,已经被风吹得改变了形状。
心里一下慌了神,像是稳稳站着的地面突然裂开了巨大的口子,苏辞不留神便掉进了深渊。
来不及多想,苏辞站起身就往西场的方向跑。
什么端庄优雅,什么女子不可疾行,什么遇事不可慌乱,苏辞一概都想不起来。
她只觉得心慌得紧,她只觉得下一刻她便想见到孟承钧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低低地喘着气,苏辞捂着因为奔跑而疼痛的肚子,一个劲儿地往人群里挤。
医师的中央,孟承钧老老实实的坐着,任凭医师给自己的手臂裹上一层又一层的纱布。
另一边的元瑜淙显然要狼狈很多,满脸满身的血迹,手臂软趴趴的挂在边上,似乎已经没了知觉。
见孟承钧无事,苏辞下意识送了一口气,悬着心才放下。
“哎,这次围猎实在是………”
“先是公主伤了腿,又是太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大大小小的女眷也被误入东场的野兽吓到或伤到。”
“这次围猎是太子全权负责的吧,听说大皇子想要帮忙也被拒绝了呢。”
“太子这是急着邀功吧…………”
“嘘,这话可乱说不得。”
“……………”
退出医师坐镇的伤病主场,苏辞便听到不少官员对太子的不满之声。
“医师刚刚可说了,太子那右手啊,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
“怎么这样严重?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在围猎场挖了个大坑,太子跌下去的时候摔伤了手臂啊。”
“…………”
看了眼自己红肿未消的手腕,苏辞会心的笑了笑,她想她应该是知道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是谁了。
孟承钧的帐篷外,苏辞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她能说些什么呢?
小心翼翼地朝门里探了探头,苏辞像是只打算偷粮食的小鼠。
明亮的烛火下,孟承钧写字的模样被剪影在身侧的墙上,光是看这影子,都是令人沉醉的。
苏辞不自觉便看得入了迷,他与平阳城内那些刚及冠的公子都不同,真刀实枪地在战场浴血过,一皱眉便不怒自威。
唇角微微一勾,孟承钧早就发现了门外探头探脑的小鼠,却一直没有点破。
看得时间长了,苏辞不自禁抖了抖身子,夜里还是有些凉的。
“更深露重,五妹妹不如进屋里看吧。”并没有抬起头,孟承钧仍旧有模有样的写着字。
一下缩回了脑袋,苏辞拍了拍乱跳不止的心,摇着头自言自语:“不行不行,实在不和礼数的。”
“有什么不和礼数,五妹妹不是说了,我是你的夫君吗?”孟承钧走路时似乎都不落地,半点儿声响也没发出,便已经站在苏辞身旁。
逆着月光,孟承钧高大的身影挡在眼面,苏辞的似乎又看到了那个药田里安慰着自己的少年。
他似乎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