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空中的雾气都还未消散开来，沁春便给苏茴洗漱梳妆，做好了一切进宫的准备。

“让你叫人盯着魏氏，没有松懈吧。”像是偶然间想起来的，苏茴突然偏了头询问道。

一个不留神，沁春手里的簪子便有了些偏差，直直地刺到了苏茴的头皮，吓得她慌忙跪在地上，细声道：“是婢子大意了。”

轻轻捂住被刺痛的地方，苏茴皱了眉：“罢了罢了，无碍，我问你魏氏那边如何了。”

“那儿日夜有人看着，没有一刻松懈，魏氏一直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出去走动。即便出了门也只是与旁人闲谈，并没有将那件事说出去的意思。”沁春道。

听沁春说完，苏茴放下心来，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笑道：“魏氏倒还是个聪明人。”

若说魏氏年轻时处处针对苏茴她们，那是急着想证明自己的地位，那么现在她便是已经认清了现实，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宠妾灭妻这事儿，真要是历朝历代细数起来，倒也确实是存在的，可那毕竟只是少数。有身份有地位的男子，即便爱惜美妾，也要顾虑自己的名声和百姓的舆论，更何况身为正妻，其母家的地位也是不容小觑的，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而那些没钱没势的男子，根本养不起娇滴滴的美人儿，就不必说什么宠妾灭妻了。

可魏氏是个有野心的，被那一时的宠爱冲昏了头，便想要成为那极少数可以逼迫正妻退位的妾氏。如今苏相早已过了图新鲜的年纪，魏氏失了宠便也安分了许多，至少能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了。这一点苏茴还是很满意的，虽说迟早是要除掉她的，可看在她老老实实的份上，多留些时日也不打紧。

“起来吧，快些梳妆。”苏茴道，她可不想在人最多的时候进宫去。

“是，是。”沁春说着慌张地站直了身子。

将军府到皇宫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走路的话要走上半天，可若是乘坐马车，两个时辰便能到了。

刚过了新年，皇宫的庭院里都换上了时新的花草，看着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苏茴如今见苏眠，依着位分也是要行大礼的，这让她很是介怀，可礼教摆在那儿，还是不得不做，有些不情愿地行礼道：“拜见娘娘。”

“姐姐客气了，快快起来。”苏眠的手在空中轻轻摆了摆，看着华贵极了。

“妹妹如今的生活倒是风生水起啊。”苏茴摆弄着桌上的花儿，笑道。苏茴的声音是沁人心脾的悦耳，即便话中带着些讽刺，也被柔柔地带过去了。

对于苏茴的到来，苏眠还是有些惊讶的，说起与苏茴的关系，虽不如和苏辞那般水火不容，却也实在僵硬生疏的很。

“姐姐不也是吗？这腹中的孩儿，怕是再有五个月便出生了吧。”苏眠笑道。

苏眠的状态看起来很好，说起来是同一年出嫁，可苏茴看起来却像是已为人妇很多年了。

苏茴也不愿与苏眠多说些弯弯绕绕的废话，毕竟看着苏眠这张脸总让她想起以往种种，实在不悦，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我此番来，是想与你做些交易，有关于陈知的交易。”

苏眠的神色微微动了动，却还是生生忍住了心底的情绪：“姐姐说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可是会害苦了妹妹的。”

“这里没有旁人，妹妹也不必遮掩。你和陈知的事儿我都已经查过了，我也知道陈知是被谁害死的，不过……若是妹妹你不想报仇，我便也不多说什么了。”苏茴道。

“姐姐总要先说些具体的，妹妹才好考量考量啊。”苏眠是沉得住气的，既然苏茴会主动来找自己，便说明她比自己更着急。

“陈知会被烧死在京鼓楼里，都是郑寒衣的意思。”苏茴自然也不是好对付的，说话便断断续续，挑弄地人心里痒痒。

“郑家的小姐？不知姐姐是如何知晓的？”

“郑寒衣的身份不只是郑家嫡女这么简单，她还在李卫捷手底下做事，这件事是我听她亲口说的。”

苏眠手里把玩着的串珠一顿，眼底的怒意已经有些掩饰不住了：“姐姐告诉我这些……不怕会对你家李将军不利吗？”

轻挑嘴角，苏茴显得很有把握：“你对除了陈知以外的事不会有兴趣。”

“姐姐倒是了解的清楚，可仅凭姐姐的一面之词，我如何能确信是那位郑家姑娘作为？”苏眠虽这样问，可心下已经有些信服了。

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拿出一小叠折地整整齐齐的纸张，苏茴道：“这些，是郑寒衣与那日放箭烧楼的人立下的字据，里面写了具体计划的实行和每个人最后得到的酬金。这些人都是实打实的杀手，隶属于一定的组织，字据都为一式两份，用的纸张也都是特质的。妹妹若还是不信，大可叫人去查一查。”

苏眠握着串珠的手已经有些颤抖了，她怎么会不信？她早就偷偷派了人去查了，可在这宫里人多眼杂，她实在不方便有太大的动作，只是慢慢的摸到一些眉目，隐约知道一些消息是与郑寒衣有关。

“姐姐说的话，妹妹哪有不信的道理，只是不知……姐姐想交易的是什么？”苏眠稳了稳心神，才开口道。

“我要你找机会给苏辞扣个罪名，最好是要被打入大牢的罪名。”苏茴道。

这倒是叫苏眠更加惊讶了，苏茴不是素来最疼爱她那五妹妹的吗？怎么如今有这般深仇大恨？可这点惊讶只持续了一小会儿，苏茴与苏辞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要怎么斗，她并不关心。

笑着点了点头，苏眠道：“你替我杀了郑寒衣，我帮你陷害苏辞？”

“不错。”苏茴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需要确定郑寒衣真的死了之后，再帮你对付苏辞。”苏眠眉尾上扬，带了些不容拒绝的盛气凌人。

思索了片刻，苏茴道：“我可以答应，只是妹妹到时候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不然……”

“姐姐不必说些威胁的话，妹妹都懂。”不等苏茴说完，苏眠便笑着打断。

苏茴如今似乎已经培养了自己的一股小势力，不然怎么说出杀人这种话？苏眠直勾勾地盯着苏茴的眼睛看，自己一直待在这深宫之中，倒是错过了许多有趣的事儿啊。

至于她是如何得到自己的一股势力的，苏眠丝毫不关心，只要是能替陈知报仇，即便是要和那地狱的恶鬼做交易，她也会去试上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