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词
作者:久只芽 | 分类:古言 | 字数:29.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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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回:“长情断”
“我可怜的妹妹,她怎么这样阴魂不散,到了今日也要陷害你。”苏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着。
看着苏茴如往常一般,梨花带雨,关切忧心的样子,苏辞一时间有些恍惚,她所爱的阿姐,好像并不是这个模样。
默默从苏茴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苏辞道:“阿姐,到了这个时候,你也不必再演了。”
被苏辞的话说得瞪大了眼睛,苏茴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过了许久才有些难堪的轻笑了两声,道:“辞儿,你在说些什么啊?”
看了眼苏茴隆起的小腹,苏辞有些怅惘,语气里都带着几分冷漠:“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腹中的孩子吧。”
苏辞的语气淡淡的,没有仇恨,没有恼怒,更没有原以为该有的欣喜,好像只是轻飘飘的,毫不在意的随口一问。
慢慢站起了身,苏茴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茅草堆里的苏辞,神色间的担忧完完全全被厌恶所取代。
“你知道你最让人讨厌的,就是这幅看透一切的表情吗?”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看的吗……”苏辞低着头,没有看苏茴,她还是很怕面对苏茴,那个待她那样好的阿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苏茴拔高了声音,情绪有些激动,“你一定不知道你这幅嘴脸有多让人厌恶吧,永远都是胜券在握的高傲模样,好像这世间所有人都入不得你的眼。是,你是很聪明,能讨倒祖母的欢心,能得到她的庇佑,你也懂得取悦父亲,即便他总是罚你,也不过是给个教训,事后依旧将你视你为最疼爱的小女儿。我拼尽全力想要做到最好,我有着平阳城第一才女的名号,修习所有我并不喜欢的学术,只想能跟父亲多说几句话。可我这么努力又有什么用?父亲宁愿跟你谈些无关紧要的玩笑话,也不愿意与我多说几句。”
说着说着,苏茴的情绪越发激动,似乎所有的委屈都冲破了时间的封印,喷涌而出。
“你瞧瞧你,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喜欢你,连太子和世子都抢着上门要与你定下亲事。如今你是被世子宠着的世子妃,外头都传世子对你如何痴心,连通房丫头都不愿意碰一下。你多幸运啊,随便招招手,想要的一切都有了。”
苏茴的状态越发不对,说到后面又哭又笑的,丝毫没有平日里的端庄优雅。
苏辞这才抬头看着苏茴,看着苏茴拭去眼泪的样子。她才知道原来她最爱的阿姐根本就没有认真了解过自己,而自己也从没有走进阿姐的心里。
“他真的那么重要吗?”苏辞完全不想理会苏茴的抱怨,听苏茴说出这些话,苏辞的反应比自己想象的还有淡然,似乎早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了。
“我已经与他有了孩子,我们会有新的家,完全摆脱那些阴霾的家。”苏茴看起来有些得意。
站起身走向苏茴,苏辞的每一步都走得极慢:“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吧,李将军心里真正爱着的是谁,你应该很清楚。”
赵湘和李卫捷的事,苏辞从孟承钧那里知道了一些,也在后来与赵湘的接触中隐约读懂了一些,不难拼凑出大概的故事走向。
苏茴骄傲的神色僵在脸上,有一瞬间的羞恼:“你在胡说什么?”
“你应当清楚我在说什么,在你的李将军眼里,你腹中的孩子根本不算什么!”苏辞道。
“啪!”极其响亮的一个耳光打在苏辞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了红肿的迹象。有些不可思议地拿手碰了碰脸颊上火烧一般的热,苏辞还是疼得落了眼泪。
是脸上的疼,也是心里的疼。
苏茴慢慢放下扬在半空的手掌,有些无措,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打出这一巴掌。
“食盒里都是你往日爱吃的点心,就当是最后吃一餐好的吧。”苏茴幽幽道。
苏辞的罪名在她看来,是必死无疑的,无论有多大的能耐,皇帝都不可能轻易放过杀死自己宠妃的人。
“将军夫人,慢走。”苏辞在苏茴身后行了个礼道。
咬了咬牙,苏茴的眼珠向上转了转,迫使自己的眼泪不会落下来。
她称呼她为将军夫人,那么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一个女孩亲切地倒在她的怀里呼唤她阿姐了。
大牢的门伴随着铁链的碰撞声慢慢合上,苏辞才放松下挺直的腰板,慢慢坐回地上。
“这一巴掌可不轻,用不用给你送些膏药什么的?”窗户外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苏辞有气无力的回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孟承钧叫我看着你,我可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秦独还真是一点儿不懂得收敛。
“他知道我现在被关在这里吗?”
“那自然是知道的,子义早就给他传了信。不过你还是不要抱希望于他来救你了,他现在可抽不开身。”
“他怎么了?”被秦独这么一说,苏辞又有些紧张起来。
“呦,自身难保还想着夫君呐,真是情深义重。也没什么,就是赈灾区发生了暴动,不少流民不知听了谁的教唆,开始袭击官府人员。都是受灾的民众也不能就地格杀,是有些麻烦。”
原来他说的有事是去赈灾……苏辞松下一口气,只要不是面对那些穷凶恶极的敌人,他大概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秦独,我发现你最大的本事就是给人添堵。”苏辞道。
秦独倒是不在意苏辞对自己的贬低,轻笑一声:“不管你说什么,小爷都当夸赞收下了。”
说完这话,久久没听到苏辞的回应,秦独才有些不自然地开口:“其实吧,你也不用担心,你那承钧哥哥早就猜到你会出事儿,除了我以外,还收买了君武部的那位万统领,保准会叫你平平安安从这牢里走出去的。”
“他早就猜到我会出事?这么说承钧哥哥被调遣去赈灾,是有人故意设计?”
“小丫头还挺机灵,是大皇子手下的大臣合起伙来举荐他去的,说是他孟世子的名号大,能起到安抚作用。”秦独笑道。
又是元止……苏辞的神色有些闪烁。
“秦独,帮我去找些东西吧。”苏辞轻声道。
“说吧,什么东西。”
“苏眠给陈知写的情词。”
“哦?这倒是有趣了,皇帝被他的宠妃给耍得团团转啊。”秦独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开心。
说完这话,窗外便传来树叶轻颤的声音,想来秦独是已经离开了。
苏辞低着头,将膝盖弯曲起来,双手环抱住,在牢狱里多少还是太湿冷了些。
“嗒。”一声轻响,一个绘制了青色花纹的瓷瓶落在了茅草堆上。
“还是擦些药吧,你本就生得丑,再肿得跟猪头似的小心被孟承钧给休了。”秦独的声音慢慢变轻,直至消失。
捡起茅草堆上的瓷瓶,苏辞翻了个白眼,看来要秦独好好说人话是不太可能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