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肺部堵着许多东西，楚离在剧烈地咳嗽中坐起身，不停捶打胸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好半天，完全清醒的楚离，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礁石滩上：海战已经打完了，眼前是被损毁的、燃烧着的战船尚未沉坠的残骸点亮的水面；身旁是奄奄一息侧卧着的安，她现在是昏迷状态。

还很虚弱的楚离强撑着气力，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挪得与安更近。凝视着此时好似睡美人的安，楚离犹豫片刻，还是伸手拍了拍她俏丽的脸蛋。

“嘿，醒醒。”

很快，安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抬眼看向楚离，目光里满是疲惫。

“你还好吗？”

安没有回答楚离，而是收回目光，坚定地直视地面，试图用两只手把自己撑起来——可楚离很清楚地看到，安的手抖得很厉害！

所以，在安半撑着的身体轰然倒塌的一刹那，已有预判的楚离精确地接住了她。

楚离咬牙使劲，累得满头大汗，终于是把安和自己都拖拽着站起来。

楚离把安的左臂搭在自己的后颈上，右手扶住她的肩。两个虚弱的人就这样互相支撑着前行。

“你知道这里是哪吗……”安见楚离拖着自己向岛屿深处的树林前进，疑问。

“不清楚……但我知道，我们不能待在海岸——海岸没有遮掩物，如果我们到了藏骨集团的地盘，他们很容易就能发现我们……”

楚离絮絮叨叨地回答着，感受到安肩膀的强烈颤抖，神色不由一变。

“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不，我很好……我一切都挺好……是的……”

“嘿，我说真的。”楚离停下脚步，转过头，与安对视，“我看看一会儿可不可以快点解决你的问题——你现在的样子让人堪忧啊……”

安直视楚离棕黑的瞳孔，读出了其中的关切与善良。她的喉咙动了动，看来咽了口唾沫，但没有回答。

楚离见她如此，也不再追问，继续带着她前行。

进入一片树林，隐蔽下来后，两人驻足休息。楚离这时兑了一条棉被出来，递给身旁已经蜷缩成一团的安：“盖上这个，可能要暖和些。”

“那你呢？”

“我？我用不……”

不待楚离说完，安就把棉被拉宽，盖在自己与楚离身上。感受到安向自己靠拢的趋势，楚离吓了一跳，恢复一些气力的他，吓得蹦出去，怪叫：“你干嘛？”

“我怕你冷……”

“谢谢你的关心……可是……”楚离当即又兑出一条棉被，勉强地笑了起来，为彼此尴尬着，“我自己也有的……”

安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她的面部表情又变得冷若冰霜。

她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凝视着神情仍然略微惶恐的楚离：可无论她的被子裹得多紧，她总感觉身体被刺骨的寒冷穿透着，眼中楚离的影像，也越发的模糊起来。

她的心中现在充满了恐惧——她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的高能状态受时间或输出额限制，但并不是到额定值自动停止，而是要自己选择终止——假如高能状态的运作超过了限制，那她就很大几率会损伤器官，造成过度虚弱，甚至产生生命危险——更糟糕的是，在这种情况下，补充能量只能延缓她死亡的期限。

战舰被摧毁的时刻，为了救不会游泳的楚离，她再一次开启了高能模式，拖着楚离和身上这身甲胄，从沉船点游了两三英里，这才来到陆地上：这就导致了她能量的过量损耗。

不知不觉中，对于死亡的恐惧涌上心头；这恐惧却也产生一种模糊的感觉，促使安要向楚离说些什么。

话几次到了嘴边，又几次被另一种莫名的感情咽回去，她恐惧着缓缓降临的湮灭，也痛苦着难以启齿的柔情。

终于，当楚离递给她两支葡萄糖时，安总算是下定了决心，没有接糖，而是一把抓住楚离的手，苍白的面庞霎时涨得通红。

“听着……我快要死了……有一件事，我觉得我必须对你说……”

“有什么事……”楚离好像无视了安的话，轻轻挣开她的手，安慰性地微微一笑，把已经用木棍敲开的葡萄糖塞到她手上，“……先把药吃了再说！”

安倒也不犹豫，当即仰头，将葡萄糖灌入口中。正鼓起勇气，打算对楚离憋着嗓子喊出最关键的那句话，楚离却一下子用手捂住她的嘴巴。

“那个方向有人来了……我们从这边走……”

刚刚用原力感应四周的楚离搀扶起只得暂且作罢的安，携着她，跌跌撞撞地向深山跑去。

那些人不会是队友——虽然没有突破金丹，不过这段时间的修炼，让楚离在不被大面积物品遮拦的情况下，已经可以轻松地“看”出一定距离内人员的大体衣着了。

那些人可能是过来巡查，是否有海战幸存人员的存在。

因为楚离的体力已经基本恢复完全，这次两人的速度快了不少。但他们只管跑进深山老林，没有方向感，只是凭着主观感受四处乱窜。不知窜了多久，确定没人跟上来，楚离与安才敢停留；因为这里是一片茂密的雨林，他们并不确定自己在山的哪个位置。

幸亏有楚离的两瓶葡萄糖，安的命延续到了现在；而在搜集材料，尝试搭建简易避雨棚歇息时，楚离意外发现了一座还算干燥的山洞。

招呼着安进入山洞，又把山洞入口掩蔽好，楚离兑出两把手电筒和一捆干柴，还有一个打火机与一捧引火物，找了个远离洞口的位置生活。

在山洞里，倒不用怎么担心烟飘出去的问题——何况这还是晚上。

搞定一切，为了取暖，也为了驱驱身上的湿气，楚离和安紧紧坐在火堆边。

楚离闭目修炼，一方面侦查着山洞外的情况，一方面也调查山洞里的情况。

安小口小口地啜吸着楚离刚刚新兑换出的葡萄糖，眼睛紧紧盯着楚离，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没说完那半句话。

她同样花了一些时间给自己打气，这才惶恐不安地开口：“楚，我……”

谁料她因犹豫，吐字不清，导致楚离没意识到她在说话，突然睁开眼睛，又压下了她的话，兴致勃勃地说：“山洞里好像有水诶——你要不要？”

被切得有些错愕——还没回过神的安，并没有向楚离表达什么。楚离便当她是默认了，自顾自地兑出两个水壶，打着手电，向刚刚自己听出水声的地方走去。

安看着他进入山洞深处的身影，良久，才反应过来。她难为情地嗔怪自己一声，心中又做下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