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紧追范崇嬿，几次险些被她甩开。最后，跑进一家尚且完好的染坊时，范崇嬿惊叫一声，一下子瘫倒在地，抽泣起来。

楚离迅速进入，走到范崇嬿身边，看见地上躺着两具尸体：正是另外两姐妹。

尸体旁还有个染缸，一个冰冷的婴儿漂浮在其中。一双小眼睛大大地睁着，黯淡的目光告诉旁人，他对这个来不及看几眼就告别的世界，有多么留恋与不舍。

看见这幅景象，楚离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他怔怔地盯着染缸中的婴儿，声音颤抖，问范崇嬿：“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错，是我的错……”范崇嬿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呢喃，甚至自己扇自己的耳光，“我为什么抢不到珠钗……我为什么这么弱……”

“你冷静一下。”楚离连忙抓住她的手，“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崇嬿随即放声大哭：“商澜，是商澜那个畜牲！她抓住了他们，叫我三炷香的时间里把那根珠钗拿给她，不然就杀了他们——我去做了，可为什么……为什么……那才是个小宝宝啊，她怎么下得去手！”

楚离松开范崇嬿，想到商澜的丑恶嘴脸，看着此情此景，内心掀起了愤怒的海啸，浑身发抖，脸气得煞白。

好半天，楚离才恢复理智。他板着脸，也不管会不会在范崇嬿面前暴露轮回者身份，当即兑出一沓纸钱，准备好家伙，诚诚恳恳地为这些亡魂超度。

做完法事，楚离一瞬间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往何方，才能找到商澜，叫她血债血偿。

蓦然间，他想起了齐五所说的“轮回第一定则”。

稍加分析，恍然大悟的他，正准备带范崇嬿走，一转头，才发现范崇嬿已经没了声息。

她是撑着半条命跑过来的，现在受这么大刺激，痛苦地死去了。

楚离怔怔地看着那张精致可爱的脸蛋，看着姑娘因为哭泣而瘪着的小嘴，耳边又响起小丫头活泼的声音，甜甜地叫唤着“大师”。

回忆里的范崇嬿，不停地呼喊“大师”，呼声逐渐变调，连同那冤死的弱小婴孩和两位善良的漂亮姑娘，以及梁潇潇因商澜而起的猜忌与楚离对商澜的厌恶，深深刻印在了楚离内心的黑暗。

……

天上又下起了小雨，雾蒙蒙的。雨幕中，永州城的大火闪烁跃动，照亮了死伤者与幸存者痛苦与惊恐的面庞。呜咽与嚎叫，在凄清的晚风里忽强忽弱。

小青捏着手上已经被逼出的烈阳断魂鳞，看着面前已然昏睡过去的慕容成德，神情复杂。

这断魂鳞，乃是她请求追捕小白时，让师父打在她身上作为生死状的：三日内若带不回白蛇解咒，待断魂鳞发，便是她暴毙之时。

方才，少年察觉了她的异样，竟是用内力将断魂鳞从她的体内逼出。震惊慕容成德内力强悍之余，小青也满是疑惑。

她想不通，阴险贪婪的人类为什么会主动帮助自己……她不愿意相信小白对她介绍许宣时说的，“人也有好人，他就是好人”……她觉得，慕容成德帮助自己，多半有什么阴谋……蛇母巢穴，她的美色……

但慕容成德身上那种纯朴高尚的气质，以及他对自己点点滴滴的温柔，还有已经离开去寻找姐姐、自愿变成妖的许宣，又让小青恍惚中有些动摇……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小青，她是该改变一下对人类的固有观念了。

作为妖，小青的恢复能力很强。已经有了些力气的她，看看自己身上盖着的黑布，又看看慕容成德，不知怎么想的，起身慢慢走去，把黑布轻轻罩在慕容成德身上。

谁料慕容成德睡得很浅，马上睁开眼，直起身来看着小青。面对小青尴尬的神情，他还是那副关切的神情：“唉，你怎么起来了——伤还没好呢，得多调养。”

“不，我好了……”小青别过脸去，好半天，才又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慕容成德站起来，开朗地笑着：“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听到这种废话一样的问题，小青也乐了，有意跟着慕容成德的玩笑，问：“假话？”

“我对你一见钟情啊。”慕容成德俏皮地眨眨眼。

小青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慕容成德是开玩笑，又媚笑着，也开着玩笑：“欧~那我这副皮囊可真是迷人……真话呢？”

慕容成德在心里算了算附加奖励的分数能换成多少天，才一本正经地瞎扯道：“我小时候体弱多病，我家娘亲替我去庙里祈福。晚上菩萨托梦，说我只有不停地救人才能活下去，每多救一个人，我就多活两天。”

“所以你成了一个郎中？”

小青背着手，虽然化成人形的她有两只脚，但还是像蛇一样绕着慕容成德转，上下打量着。

“那你这治病救人的郎中，怎么还背着一把宝剑呢？”

“江湖险恶，立志当好人不影响我防身吧？况且，替天行道，不也是在救命吗？”

“这倒也是……”

第220章 二度重逢

小青在慕容成德身前停下脚步，媚眼如丝：“那小郎中，你倒是告诉我，我是被什么打伤的？这么快的暗器，我可从来没遇到过。”

“你等等啊……”

慕容成德走到废墟边，拿起他们挖范崇嬿时挖出的98K，拍拍上面的灰，拿到小青面前。

“打中你的子弹是7. 92毫米的，所以应该是这把枪没跑了……这是Kar98k毛瑟步枪，由Gewehr 98式步枪改进而来，重量约为4公斤，有效射程500米，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德国军队装备的制式步枪……”

停止摆弄手上的98K，慕容成德看着一脸懵的小青，笑了笑。

“听不懂没关系，这东西也不是这个世界现在这个时代的武器——估计你以后也不会遇到了。”

“你怎么知道呢？”小青惊讶地问。

慕容成德耸耸肩：“我去过其他世界罢了。”

说着，他还向小青露出深邃的笑容：“未来的世界和其他的世界，可是很精彩呢。”

小青怀疑慕容成德是在说疯话，但自己无比真实的经历与慕容成德无比精确的描述，又告诉她，慕容成德可能不是在说笑。

愣神时，她看见一个穿着紫色道袍的少年身影快步走来。她敏锐地察觉出，少年身上有一股浓浓的煞气。

“许宣呢？”楚离直接问慕容成德。

“找人去了。”

楚离皱了皱眉头，对刘姝汶和已经清醒的两位姑娘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来到小青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她：“我需要知道，你的姐姐会往哪个方向去？”

感受到楚离陡然身上强大的威压，小青感觉很不安，但表情上还是怒目相视，不想输给楚离。

慕容成德慌忙走到小青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角，暗示她不要和楚离对线。

楚离看出了小青眼中的疑虑，轻嗤一声：“放心吧，我要杀的不是你姐姐——有一个杀人犯，她杀了三个善良的姑娘和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现在应该是向你姐姐追着过去了。”

“什么？”

没等小青反应，楚离继续说：“她之前想夺你姐姐的珠钗，如果追上你姐姐，应该也会杀害她——如果你乖乖跟我们合作，我们不但会保证你姐姐的安全，还能给她一个美满的爱情。你选择吧。”

末了，楚离意味深长地看着小青，别有深意地重复道：“你会与我们合作的。”

看着楚离的眼睛，想反驳拒绝的小青，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她感觉，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从楚离眼中发出，进入她的大脑，慢慢地操控她的思维，不知不觉的，让她服从了楚离的要求。

“是的，我会。”

小青试图反抗，但灵力不及楚离强盛的她，最终还是让楚离控制。

“姐姐如果恢复了意识，应该会回到师父的巢穴。就在捕蛇村附近的山里。”

“好极了。”

满头大汗的楚离解除对小青的心灵控制。

一下子清醒过来的小青大口喘着粗气，不理解刚刚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

“慕容兄，你有地图吗？”

楚离有直觉，商澜也会直接去捕蛇村，坐等小白到来。

“有。”

见楚离身上煞气削弱了不少，慕容成德也松了一口气，从药箱拿出地图，交给楚离。楚离摊开地图，依然习惯性地碎碎念着。

“快马加鞭，按原路返回，应该半天就能到……但现在永州城这个鬼样子，我们从哪弄到马？”

“走水路吧。”

突然凑过来的荀千若，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还吓了楚离一跳。

他转过头，看向荀千若，荀千若也看向他神情因过度哀伤而麻木：“我的三位姐妹，是被商澜害死了吧？”

“嗯……”楚离轻应一声，“但我们在下游，以这个年代的技术，要逆流而上……恐怕更慢。”

“我认识一个人，他有好船。”荀千若顿了顿，继续说，“我们十姐妹当时就是逆流坐他的船赶上你们的。”

“好吧。”

楚离看向慕容成德与刘姝汶：“你们一路吗？”

“当然。”

小青看着五人，犹豫一会儿，才问：“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我可不放心这个臭道士。”

“随便你。”楚离表示无所谓。

荀千若当即伸出右手，摊开手掌，一个银色的魔方就随着闪烁的蓝光出现在她的手上。

看着这个熟悉的魔方，楚离眼睛都瞪大了。不出所料，随着魔方一阵抖动，一个穿着僧衣、留着短发的俊美青年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晚上好。”潘云墨笑得很阳光。

他马上注意到楚离，同样很意外：“你小子怎么也在这！”

在其他人惊奇的眼神中，楚离咳嗽两声，直截了当地说：“我们要赶去捕蛇村，想用一用你的船。”

“嗯，我有一艘快艇。”潘云墨点点头，“不过看样子你们很急，不如……”

潘云墨打了个响指，他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闪出明亮的白光，一艘公交车大小的飞船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楚离认得很清楚，这是一艘银河帝国的运兵船。

“可以啊……”楚离咂咂嘴，“你会开吗？”

潘云墨打了个哈哈：“我还没有把它的系统黑成功呢……不过我想，你应该开得动吧？”

“行吧……如果是从那个世界搞出来的，我确实能开。”

知道自己铁定隐藏不下去了，楚离索性大大方方地打开船舱，直接进入驾驶室，兑出自己的证件，在识别窗口刷了一下。

“Unit 404， Agent CL， approved for use.（404部队，CL探员，获准使用）”

因为张三脑子里有ZO的资料，楚离通讯给张三，在他的帮助下打开了自动驾驶模式。

楚离拿过地图，让识别窗口扫描，并下达指令：“以永州城为起点，以捕蛇村为终点，进行自动驾驶。”

“The map is relatively rough， there may be some errors; the two places are relatively close to each other and will fly at a low altitude near the ground; after giving the take-off mand， the spacecraft will begin to sail.（地图较为粗糙，可能存在一定误差；两地距离较近，将进行近地面低空飞行；下达起飞指令后，飞船将开始航行。）”

楚离走出驾驶室，见大家都进舱了，便下达起飞指令。

飞船上，楚离收到梁潇潇的通讯，她说那位队友提出了一个新方案：正是刘姝汶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