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打坐修炼，楚离没有入睡，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起床号都还没响，便悄无声息地穿好迷彩服，来到教室。

楚离本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到达的，然而一到教学楼下，他就发现教室的灯大大开着；进去一看，一个斜刘海的冷艳少女正倚在窗边，远眺地平线上的一抹鱼肚白，慢条斯理地喝着热水。

正是戴茗萌。

“哗，你来这么早！”

和戴茗萌短暂地眼神交流，以示问好后，楚离坐定，注意到戴茗萌头上豆大的汗珠，又问：“你是起来晨练吗？”

“习武之人，没办法。”

戴茗萌轻笑一声，也从窗边回转，走到自己座位，却是拾起自己的板凳，又来到楚离身边，从容坐下，翘起二郎腿，平和地看着他：“你也是玩家，对吧？咱俩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楚离坐直了身子。

“交换我们所获得的情报：告诉我，你知道谁是你的队友，谁又是对手？我也会告诉你我的。”

说罢，戴茗萌歪着头，斜眼睥睨楚离：看来对于达成这桩交易，她很有自信。

楚离思踱片刻，耸耸肩，轻笑道：“我的一个对手是王晓雨，应该在26班——你也只用告诉我你的对手就行了。”

虽然拿不准戴茗萌是A队还是C队，但楚离肯定她绝对不是B队。向她透露一个B队玩家，如果她也是A队的，那就皆大欢喜；即使她属于C队，那对楚离的A队也没什么影响。

“担心我是C队的？哼。”

戴茗萌冷笑一声，随意往身旁桌子一靠，漫不经心地说：“我老实告诉你，我是A队的，我的对手叫钟喆，队友是董萧楠。你还是也说说你的队友吧。”

指尖在桌上轻慢地敲了几下，楚离这才开口：“说来怕你不信——我的队友是你。”

“呵，是吗？”

戴茗萌双手抱在胸前，仰望天花板，笑着叹息道：“这样就进了个死圈子了啊……”

说完，戴茗萌看看已经稀稀落落地坐着七八个人的教室，便又搬着板凳离开了。

楚离呆坐原地，仔细分析刚刚与戴茗萌的交谈。

假定戴茗萌没有说谎，她确实是A队成员……那么董萧楠也应该是本队的，而且董萧楠得到的队友情报就是我楚离：昨天戴茗萌去询问过董萧楠，因此今天才有把握来询问我……

不过，这样一来，每队玩家就可以通过顺藤摸瓜互相询问的方式掌握敌我全部信息了啊……那发现五名队友或五名对手的奖励意义何在呢？

……啊，等等，“死圈子”……“每队13人”……“C队甲玩家在A、B两队都会被告知为队友身份”……

楚离灵光一现，立即拿出草稿本写写画画，思路豁然开朗。

对，死圈子！——这应该是系统为了游戏平衡而设置的东西！

A、B两队各有13人，每人会被告知一名队友身份：那假设两队分别只有一人会被告知C队玩家身份，并将这两人除去，两队剩下的便各有12人。

这剩下12人中，以3人为一组，恰好能分成四组；每一组的玩家被告知的队友身份，都是同组的队友身份，也就构成了四个“死圈子”。

如此说来，所谓的发现5名队友或5名对手，其实就是发现另一组队友；而C队甲队员，必然就是A、B两队的队友情报交集。

那小队间组与组的联系又是什么呢……

“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北条君！（早上好，北条君！）”

富江动人的娇笑打断了楚离的思绪，楚离差点就给了她一记白眼——不过出于礼节，他还是看向富江，微微一笑，以示友好。

富江没急着就坐，而是煞有介事地摆弄自己这一身迷彩服，语气颇为自负：“どうですか？世の中にも私のような美しい存在だけが、このような丑い服を使いこなすことができるのではないでしょうか？（怎么样，世上也只有我这样美丽的存在，才能驾驭这样丑陋的衣服了吧？）”

楚离有意怼她，也有意引起梁潇潇注意，便嬉皮笑脸地大声说：“月子さんはあなたよりもっときれいだと思います。（我觉得月子穿着比你更好看。）”

梁潇潇闻言，默默翻了个白眼，便去找董萧楠闲聊去了。富江倒也不恼，打了个哈哈：“これは服の问题で、私のせいではありません。（这是衣服的问题，不怪我~）”

富江就坐没多久，楚离也起身前往董萧楠处——为了论证他的猜测，他还是得向董萧楠求证。结果也不出楚离所预料：董萧楠的队友身份确实是楚离。

顺便的，他也和梁潇潇搭上了几句：梁潇潇的醋意昨晚已经平复得差不多，现在还是能和楚离正常交流了。

楚离想向梁潇潇阐述自己的猜测，但最后还是决定暂且放弃：他目前还不知道梁潇潇的阵营，到时候为了爱情，把自己这一队人都给害了，那可就不好受了。

更何况，谁知道戴茗萌和董萧楠会不会也像那局杀人游戏的梁潇潇一样，是搞碟中谍诈自己呢……

“楚离，我们的外教找你。”

“外教？！”

楚离思绪又回到现实，一脸懵逼地起身，走到门口，看见一身运动服的埃德蒙，一下子傻了。

“别来无恙啊，小子。”埃德蒙身后飞行着的ZO—17如是说着。

楚离回过神来，也是一笑：“哈，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你……时空穿越的感觉如何？”

“棒极了——我突然间很嫉妒你啊。”

埃德蒙露出一口白牙，摩挲着双手，继续说：“我来是要问问你，你在这个世界要不要继续我指导你对黑暗面的参悟？”

“如果可以的话，我非常乐意。”楚离发出肺腑之言，“连着经历几个世界，我越爱上得黑暗面的魅力了。”

嘴上说着，楚离又想起了《白蛇缘起》中的那一夜、自己的奇妙梦境。

埃德蒙对楚离的回答并不意外，命令ZO递过来一个蓝牙耳机一样的玩意儿。

“每天晚上熄灯以后，戴上这个，我会对你进行远程指导。”

“谢谢。”

目送埃德蒙离开，楚离转身便要回教室：不成想他身后就悄无声息地站着个少女。

楚离一回头，见冷不丁地冒出个人来，差点没被吓死。再定睛一看，见到对方那魔力十足的泪痣，才拍拍胸口，埋怨道：“富江，君はどうして声を出さないのか！（富江，你走路怎么不带声啊！）”

“啊？”

少女似乎没听清楚离刚刚讲了些什么，双手抱在胸前，脖子前伸，眉头紧皱。

楚离还疑惑，却正好从正门看见富江在饮水机处接水。

那这位是？

楚离倒吸一口凉气。

富江也恰巧侧过脸来，注意到楚离身前拦着个少女身影，邪魅一笑，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踩着猫步走来，语调慵懒：“もしもし、あのクラスメート、私の彼氏の前に邪魔しないでください。（喂，那位同学，不要挡在我男朋友面前~）”

少女闻言，讶异地扭过头来，正好与富江四目相对，两人距离不过三步。

富江看到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庞，整个人瞬间石化，手中水杯“哐当”一声就掉地上。

从楚离出去起，梁潇潇就一直在关注楚离那方的情形。现在看见两个富江，她也懵了。

最后，还是楚离一声冰冷的询问打破了沉默：“商澜，是你吗？”

“啊啦，没想到能碰到原主呢……”

商澜吐吐舌头，变回了自己本来容貌，又转向楚离，无视身后富江杀意慢慢的目光，皮笑肉不笑：“杨珣，咱俩真是……有缘啊……呵……”

楚离主动拉开距离，手上做好了掐咒印的准备，神色冰冷，眼前不停闪过那些逝者的面容。

商澜也满怀戒备地注视楚离，徐徐向26班后退。

楚离正考虑要不要先下手为强，突然看见商澜后面走来了几个少年——为首的正是昨天下午与自己发生冲突的矮个子少年。

这是上来寻仇来了？

商澜也感觉到了身后人群的靠近，但此时实力同样被压制的她，也不敢把视线从楚离身上挪开。

直到，她听见身后一个猥琐的少年嗓音：“哟，身材还可以嘛——有没有兴趣做小爷的女朋友啊？”

还没反应过来，商澜就感觉有谁从身后摸了自己的腰一把。她怪叫一声，也不管会不会遭遇楚离的袭击，反手就是一个咒印打过去。

“哎哟！”

汤良倒飞出去五六米，痛叫起来。商澜抓住空档，即刻转身，背贴墙壁，时而看看楚离，时而又看看把汤良扶起来的一众少年。

汤良捂着胸口，絮絮叨叨地叫嚣着：“小贱人还真不识抬举，知道小爷我是谁吗？”

“老娘管你是谁！”

商澜白皙的面庞因又羞又气而无比红润，她手上结印，一条巨大的藤蔓就从绿化带直冲而上，把惊恐的汤良卷起，高高举在半空，作势就要摔下教学楼。

汤良高声哭喊着求救，但此时怒火攻心的商澜又怎会听——何况她现在不过是炼气的修为体质，现在这样的强大法力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于是商澜真把汤良摔了——不过是摔在走廊上。

商澜一下子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有意无意地看了楚离一眼，又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回到教室。

楚离也乐得少事，目送一众少年抬着汤良下楼的身影，忍不住笑着喊：“有空再上来玩吖~”

“行了，点到为止吧。”

梁潇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楚离身后，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楚离转过来，冲她笑笑，便回到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