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军训结束，楚离叫上张三，和梁潇潇兑了一口袋水果，前往医务室。

富江打着点滴，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与邻床一个扎蝴蝶结的单马尾美少女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先看见排头的梁潇潇时，富江倒还浮起虚弱的微笑；然而一看到她身后的楚离张三，神情大变，甚至直直坐起，低声喝问：“你们两个过来干嘛？”

楚离和张三二话不说，上来就是齐刷刷地鞠躬，同步开口：“si mi ma sen ！”

富江不想看这两人，把目光移回梁潇潇，眼神已然变作满满的憎恶：“你带他们来干嘛，羞辱我吗？好啊，你以为你现在用胜利者的姿态面对我，我就会忘了你横刀夺爱的恶行了吗？”

“……破。”

楚离捏个清心咒，解了刚才富江施加于梁潇潇的debuff，阻止梁潇潇上前杀死富江的念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可别给我狗咬吕洞宾……潇潇不希望我们俩的关系闹僵，还极力劝我来呢……而且，你也应该明白，她下手会有多狠吧？”

“我觉得她不会有你现在这么狠……”

富江扭过头，指着楚离对那蝴蝶结美少女说：“小乐，这人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渣男。”

姚乐单从刚才富江与几人的对话出发，本就对楚离三人没了什么好感，再听富江一蛊惑，当下就瞪着楚离。楚离虽说憋屈，但毕竟是自己惹出的事，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神情复杂地放下手中水果。正想招呼梁潇潇和张三走人，张三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为什么？其实富江现在精神比较愉悦啊？”

富江皱着眉头，反应更大了：“你这混蛋说些什么呢！”

张三走上前，单膝跪下，温柔地握住富江的手——富江竟然没有挣开他。他微微抬头，凝望富江波光荡漾的双瞳，面无表情地继续解释：“从你的脑电波、脉搏等因素综合分析，你其实很高兴——就像那天你去找楚离道歉后一样。”

富江竟然脸红了，声音细得如同蚊子一般：“你胡说……”

张三没有按自己的套路搬数据压倒富江的口舌，嘴角微微上扬，也对富江低语：“我想换个地方说话，你介意吗？”

还不等富江答复，张三便一个公主抱，把富江举在腰身，作势要迈步离开。

富江可算反应过来，吓得大声尖叫：“喂喂，你这是干嘛——我还打着点滴呢！！！”

张三及时停下脚步，可算没有拽倒盐水瓶。围观的三人着实为此捏了把汗。闻声赶来的校医还没开口质问，便叫富江一个媚笑打发走了。

校医一离开，富江马上翻脸，低声喝骂张三：“先把我放下，要说什么直接说——别给我婆婆妈妈的！”

“好的。”

张三把富江放回床上，看了姚乐一眼，示意她不要偷听。然后，张三凑到富江身前，低声说着日语（以下张三与富江对话均为日语，不作翻译）：

“你生气的那件事，主要责任在我：是我为了研究关于你的各项数据，向楚离长官提出的申请；而不是楚离长官为了自己的爱情，故意请个流氓来羞辱你。我虽然是个机器，不清楚你对楚离长官究竟是什么感情，但我想，其实你心里还是比较喜欢他的吧——当然不是那个‘喜欢’——你如果真的要怪，就怪我吧。我愿意把您的指令视为第二档位，只要您的命令不是违背楚离长官意愿或侵害他利益的，我都可以无条件听从。”

“那我倒好奇了，你为什么要研究关于我的数据？”

“在另一个世界，我弄坏了楚离长官的一个战斗分析机器人——就是那个黑色大盘子，你也见过的——他便让我暂时代替那个机器人的工作。我从那个机器人遗留的资料库知道，你是楚离长官目前为止所遭遇的最神秘的生命体：但那个机器人因为缺乏自发性探究功能，没有对你进行深入调查，于是我便替它完善这方面的工作。”

富江越听，身体仰开的角度越大，神情也越发莫名其妙。待张三解释完，她马上吐槽：“你对楚离这么好干嘛——难道你爱上楚离了？”

“不，只是因为我是机器人。我的天赋，就是尽可能完美地实现每一个指令。”

“不至于啊朋友……以你的能力，你完全可以选择自由了……”

“跟着楚离长官在不同的世界旅游，是我迄今为止发现的最自由的工作。”

“……好吧好吧，随你。不过你说研究我的数据……那你都研究出了什么？”

听到富江的问题，张三回头看向楚离，见楚离准许地点点头，张三便对富江说出了自己近段时间的研究成果，甚至还加了一点刚刚才发现的：“……您的情绪能力似乎有些不稳定——刚刚我注意到，您在发怒时，似乎无意中加重了梁小姐对您的负面情绪？”

“是的，是的……”听完张三的分析，富江已经近乎五体投地，俨然把张三当作自己的教练，“我很难控制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所以每一次我惹怒别人，他们基本都会直接选择杀了我！”

说完，富江还有意识地看向楚离，眼神仿佛在说：你听到了吧——有时候我作死，真的不怪我~

张三听完，又握住富江的手，像个慈祥的老人一般，温和地抚摸：“要有信心，就我目前的研究成果看来，您对这个能力的操控能力已经很不错了。”

“嗯嗯，我会加油的。”

富江眼中居然亮起了光。

“那我们就告辞了。好好休养。”

张三捡了个橘子，剥开递给富江，便在富江欢快的道别与道谢声中，领着呆若木鸡的楚离和梁潇潇离开医务室。走了好一段路，楚离才后知后觉地惊呼：“三儿，你太牛了吧！——怎么办到的？！”

“从您昨天对我的建议出发，我试着从一个感性的角度去分析了富江：结合我的调查研究，我认为，富江对您的情绪出现明贬实褒的现象，应该是源于平时生活缺乏了别人的真正陪伴与理解——因为她这份影响情绪的能力，既是礼物也是灾祸，不可能让一个人不带主观情绪地与她长久交流。”

楚离不禁拍掌叫好，顺便开个玩笑：“太厉害了……你老实跟我交代，这么强的人体研究，你装的系统到底是T-X还是大白啊！”

张三没有回应楚离的话，停下脚步，背对楚离和梁潇潇，沉默好半天，又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伤害了她……我想把我对她的陪伴作为补充，治愈她破碎的心灵——如果可能的话。”

说完，张三突然奔跑而去，留下楚离与梁潇潇并肩站在夕阳的辉光下。

梁潇潇咂咂嘴，扭头看着楚离，笑容很是深邃：“你觉得……这话像一个机器说得出来的？”

“不像……也许经过几千年天地自然灵气的洗礼，自身又具有一定灵智，再加上经常跟着我们这些修道的接触，成精了吧。”

开着望气术的楚离，凝视张三消失在夕阳里的、透着些许妖气的背影，如是说。